他字字句句都在为慕容昭考虑，为此甚至愿意留下陆铮一条性命。

慕容昭怔了一瞬，轻声道：“半瞎之人是可以登上帝位，可断子绝孙之人又怎么配坐上云晟的九五之位。”

文祯帝闻言顿时看向慕容昭，颤抖着手，模样比得知儿子与陆铮私定终身时还要震惊，整个人都不好了。

“断子绝孙？你是何意？”

慕容昭轻笑一声，“父皇，你猜不出吗？我被自己的兄弟下了绝子药。”

“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文祯帝现在就像是一只被碰了幼崽的火爆恐龙，眼里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

“大概是十几天前，一个绿衣宫女端来了一杯掺着绝子药的茶，我喝了。”慕容昭轻飘飘的解释让文祯帝和陆铮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绪。

疼痛、憋屈，一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想替慕容昭报仇，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做，根本猜不透对方这么做的意图。

陆铮忽然开口，“是我第一次去东宫时，你喝下的那杯茶吗？”

记忆力超群的他记起对方似乎在喝茶前问过他一个问题，‘若有人总是问都不问就想夺走你的东西，即使那东西是你根本不在意的，你会怎么办？’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既然是臣不在意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陆铮瞬间握紧了手指，力道大到手心都被尖锐的指甲划破了。

点点猩红的血液溢了出来。

他后悔了，他不该说那句话的，若是不说对方是不是就不会喝那杯茶了。

慕容昭微微颔首，“是啊，用一点我根本不在意的东西换余生安静，值了。”

他说的轻巧，却不知他的这番话给文祯帝和陆铮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陆铮跪在地上，悔不当初。

文祯帝扶着桌案，直到扶不住跌坐龙椅，威严的面容仿佛一下子就变得沧桑了。

“你便是不想当太子，也有别的法子，又何必如此伤害自己。”

慕容昭淡然地开口，“太麻烦了，儿臣更喜欢一步到位。”

文祯帝长叹一声，“你这孩子……”他想骂两句却终是舍不得。

绝子药！这东西是不可逆的，一旦服用，哪怕仅仅是一口也会断子绝孙！

昭儿虽然只喝了一杯茶的分量，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罢了，是小人作祟，怨不得你。”他不会放过那个给昭儿下绝子药的罪魁祸首，还有那个想毒杀昭儿的幕后凶手，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会慢慢地清算。

文祯帝重新站起来，走到慕容昭的身边，轻轻抱了抱日渐消瘦的儿子，“昭儿，只要你肯做太子，这云晟未来还是你的。”

只要你愿意，太子之位依旧是你的。

没有孩子又如何，过继一个就是，甚至是传位于侄子也可。

慕容昭闻言微微愣了下，漂亮的眼眸染了点笑意，“多谢父皇美意，这皇位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儿臣不想要了！”

文祯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一次拒绝将再无反悔之机。”

“你可想好了，不后悔？”

慕容昭精致的眉目间满是慵懒随性，他的嗓音有些缥缈，“儿臣不悔！”

文祯帝沉默了很久，才哑着嗓音道：“你带着陆铮去江宁吧，日后你想回京就回来，不想回京就待在江宁。”

“父皇不逼你了，你走吧。”

慕容昭红唇轻启，“多谢父皇。”

父子俩终于达成了共识，其实是文祯帝不愿再让吃人的皇宫继续伤害他的昭儿，从昭儿的太子之位被废到中毒险些惨死，再到这次的绝子药之事，文祯帝实在是怕了，他怕自己的儿子会彻底毁在这里。

关键是昭儿没有一丝的求生之念，明知道茶里有绝子药还喝，这是想死吗？

相比较于儿子的安危，他喜欢一个男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可陆铮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心中涌动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焦虑。

昭昭是在向死而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