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吐露

爸爸，只有他能给她幸福。

——

莫氏集团办公大楼的顶楼。

“她——她——她——”她了一连串，莫净璃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坐在沙发上翻看儿童杂志的漾儿，瞄了眼出现在易淳办公室里，并贴着他的莫净璃，冷着一张俏脸问：“狐狸精吗？”

怎么说？停住手里的欲要批改的公文，淡扫自己瞠目结舌的妹妹，易淳看向漾儿。

人虽小，却不能代表她的思想。

怪叔叔说，他和阿姨是夫妻，可是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这个女人一进来，就这么亲密地贴近有老婆的怪叔叔，肯定是个坏女人，坏女人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你没和阿姨住一起，是因为这个狐狸精吗？”丢下杂志，从沙发上下来，漾儿走过去不客气地推开净璃。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狐狸精？她有这资质吗？不对，她要在意的不是这个。莫净璃拍拍脑门。

“老哥，小嫂嫂什么时候变成浓缩版了？”使劲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

老哥？怪叔叔的妹妹？不是狐狸精？哦，她搞错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漾儿没事儿人似地又窝回沙发，继续看她的书。

目光始终放在漾儿身上，易淳轻描淡写地说：“我女儿。”

什么？老哥的女儿？

下巴差点掉下来了，但一想，难道说找到了？不由分说她飞扑向漾儿，然后感性地说：“我可怜的好侄女，让姑姑好好看看。”

与净璃的激动不同，漾儿皱眉，“怪叔……，爸爸少说了几个字，领养回来的女儿。”

本来想叫怪叔叔的，看到易淳和她一样轻拧眉，很识时务地改口叫爸爸。只是，不知道这个貌似她姑姑的女人激动什么？怎么看都觉得和酷酷爸爸，不像兄妹？

“什么时候的事情？”领养？确定不是亲生的？

“那天，你下车后。”易淳回道。

不会吧？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你最近很闲？又被那人甩了？”收起文件的易淳，突然开口。

忙着躲那人的她，才不闲呢？还不是关心老哥和小嫂嫂的近况。今天难得老哥又拿这事儿糗她。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像是想起了什么，“因为发现了重大的事情，所以老哥现在跟我走一趟。”

撇下漾儿，净璃拉着易淳像个缠人精。

不告诉她，净璃是不会安心的。沉吟了片刻，他道：“好吧，我们出去一下，你——”

“我知道，我会乖乖的。”只要不是狐狸精，随便他们去哪儿？少了“姑姑”的揉搓，漾儿乐得轻松，她懒懒地抬抬眼皮，乖巧的紧。

不会乱跑？应该不用担心，眼下他是漾儿的合法监护人。盯住她看了一会儿，易淳点点头，算是相信了她。

“老哥，怎么回事儿？”一进会客室的房间，屁股还没坐稳，净璃就迫不急待的问。

“我女儿，亲生的，你见过，给青浅领路的那个小女孩。”易淳简单扼要地回答。

那天漾儿戴着帽子，又离得远，两人都没看清楚她的长相。

“为什么是领养？而不是认养？找到窦妈了？”慢慢消化了易淳丢来的信息，净璃又问。

“漾儿是我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窦妈暂时还没找到，但我想应该也快了。”漾儿口中的拾荒老人，很有可能是窦妈。

“稀奇？没找到窦妈，怎么就确定了身份？”仅凭长相，这可说不定。老哥不是鲁莽之人。

“我等不及找窦妈确认，直接带她验了DNA。”他直接挑明。七年他都等了，可是越靠近真相，就越饱受煎熬。

净璃哑口，不得不佩服老哥，他还真是行动派的！

“我和你嫂嫂的情况特殊，暂时不要告诉漾儿，青浅那边，我会向她说明。”易淳交待。

她知道。毕竟向一个七岁的孩子解释，有点困难。

“那现在怎么办？”兄妹俩的爱情道路，还真是一样的坎坷。

“母女天性吧，青浅很喜欢这个孩子，我想先把漾儿送过去。”放她一个人在那儿，他也不放心。

“那嫂嫂岂不知道我们暗中帮忙？”老哥计划是不是要中断了？

“她不会发现的。”易淳笃定。在青浅这件事上，他已经和漾儿达成共识。

最好是这样，她可是等着这一家人，早点大团圆结局呢！

……

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端着一杯水，青浅走到了窗边，站在窗子的一角，斜着角度往下望，刚好能看到公寓楼的大门口。

最近养成一个习惯，没事儿的时候，她就会在这个位置待上许久。

总觉得自己期待着什么。哥哥？还是那个相处不到一天的小女孩儿？

发现自己不见了，哥哥一定很焦急！她有留书，而且她相信哥哥早就发现自己要走了。时间早晚的问题，以后哥哥会习惯的。

而那个叫漾儿的女孩，为什么不等她把话说完？还会不会再出现？她还没跟她好好地说句，她愿意当她的妈妈。她已经失去了一次当妈妈的机会，弥足珍贵的第二次机会，她怎么可能拒绝？

觉得干渴不已的她，握紧手中的杯子大口的喝了几口。

蓦地，一个俏生生的小小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她愣在那里，不敢置信地瞪着门口，她没看错吧？

“妈妈，妈妈，我来了。”背着大大的双肩背包，漾儿按着门铃。

对了，开门，应该先开门。放下杯子，青浅有些手忙脚乱了。

打开门，迎接她的是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妈妈，我来了。”看到青浅，漾儿笑得很开怀，理所当然地叫着妈妈。

她叫她“妈妈”？耳边回旋着这两个字，青浅有些眩晕的感觉。

“妈妈，不欢迎我吗？难道妈妈说愿意已经不算数了吗？”小脸上的表情说变就变，马上泫然欲泣。

“当然算数。”生怕漾儿又消失在她面前，青浅立即拉她进了屋。

帮她取下背包后，青浅瞅着漾儿细细地看了会儿，她喃喃地说：“工作……我找到了……工作。”

暂时还不能完全溶入人群的她，目前只能待在家中。

但透过在巴黎的经纪人介绍，她现在开始接固定的任务，有了收入，算是一份工作吧。等再适应一段时间，她想，她会尝试着到人群中工作。

阿姨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怪……爸爸说的对，妈妈真心喜欢她，她有那么点相信了。

“妈妈，好厉害。”漾儿有模有样地摸摸青浅的头。

浑然不觉这个举止是错位的，抱住她小小的身子，青浅因她的称赞而开心。

“妈妈，我以后都住在这里，陪着妈妈好不好？”软软地依偎在青浅身边，漾儿撒娇。

“好。”她心之所求。

“阿姨，不问为什么吗？”还是先说清楚的好。

“噢，为什么？”呐呐地问。

“我跟孤儿院的院长婆婆说，我找到了妈妈，她们就送我来了。”

孤儿院？原来漾儿以前都住在孤儿院。

“妈妈，要去，见她们吗？”漾儿所说的话，她丝毫都没怀疑过。

“不用，她们已经回去了。”见了，不就穿帮了。

“哦，漾儿，妈妈以后，会很爱你。”青浅抱紧在怀里的小身体。

“漾儿也会爱妈妈。”笨妈妈，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过来。这中间可是要办手续的。

不过她终于有家了，不再是孤儿了。还有比这更棒的事情吗？

接下来，她要好好地保护妈妈，这不仅是和爸爸的约定，也是她自己的意愿，不知为什么，她特别喜欢这个妈妈，虽然和她心里设想的妈妈类型不同。

心口酸酸的、热热的，她的女儿啊。

低头望着小小的头顶，青浅唇边泛出一抹小小的幸福的微笑。

……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人群可怕呢？她现在觉得有人的地方就充满乐趣。

带着漾儿从人群熙攘的超市出来，青浅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有趣。以前，不管是与哥哥在一起，还是与净璃在一起，他们都太过于保护她了。

而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是小小的漾儿。作为一个母亲，她应该充当一个保护者，而不是被保护者。有了这样的认知，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克服了心理的障碍。

许多年前，她的心理医生有告诉过她，克服心理的障碍是需要契机的。而她的契机就是漾儿。

“漾儿，在看什么？”一出超市，就发现漾儿有些心不在焉。

漾儿指着远处黑色的宝马车，“妈妈，你看，好漂亮的车！”

“漾儿，我们走。”

很漂亮吗？很普通啦。青浅随意地朝车子的方向瞄了眼。她比较关注的是今晚要给漾儿做些什么菜？

怪叔叔爸爸，貌似妈妈更喜欢漾儿一点儿。漾儿也很没办法哦。朝着车子的方向扮了个鬼脸，她跟上青浅的步子，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嫂嫂很快乐。和老哥一起远远地望着神采飞扬的青浅，莫净璃感慨。

再这样下去，嫂嫂还需要老哥吗？

小嫂嫂很努力地适应着人群。带漾儿入学，带漾儿购物，带漾儿玩耍，现在一切都围绕着漾儿打转的小嫂嫂几乎已正常化。

巴黎那边传来消息，嫂嫂居然与他们达成协议，做了口头上的约定，参与每个季度的时装展示会的设计工作，这算得上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了。老哥应该知道这件事，毕竟他算是其中一个股东，这算默许？

“老哥，这样好吗？”她忧虑地问道。

敛去眼底所有的情绪，易淳淡漠地说：“没什么不好。”

净璃的顾忌他想过。但他和青浅之间这样的试炼是必要的。七年的时间，她的努力，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现在的必然放行，与当年把青浅嫁给哲阳的情况不同。

“净璃，你太过担心我了。”看似大大咧咧的性格，实则心细如尘，每次都要跟着一起过来，是怕他一个人寂寞吧。

想她不担心，就赶快搞定嫂嫂呀！总觉得，老哥是被天才老妈“陷害”的。如果不是老妈乌龙的弄丢了老哥，老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没办法谁让你是我老哥呢？”净璃佯装无奈。

易淳淡淡一笑，“抱歉，让你费心了。”

“好说，好说，多请我吃吃饭，多让我刷刷卡就好。”

嘿嘿地笑着，莫净璃已想好了从老哥的荷包下手。

“莫氏下个季度的广告合约给你怎么样？”比起那些，易淳相信这才是净璃最需要的。

“老哥，你这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算是吧。”

“好，成交。”

……

转眼，夏过完是秋，秋过完是冬。

从她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来有了漾儿的陪伴，她才不再害怕，不再孤单。

怜爱地轻抚漾儿的睡脸，青浅惊叹生命的奥妙。这是张和自己几乎一样的脸。

如果哥哥见到漾儿的话，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喜欢上她？

哥哥？她以为自己可以不想哥哥，没想到，夜深人阑，暗影浮动的时刻，在她心底潜藏的影子，也蠢蠢欲动起来。

心中幽幽一叹，亲亲漾儿的熟睡的小脸，青浅离开了她的房间。

还无睡意，像往常一样，她又习惯性地站在了窗边。

天气逐渐变冷，清冷的街道，寂寥、萧瑟。昏黄的灯光下，树的孤影在夜风中摇曳。偶尔，会有一、两辆车子从楼下经过。

无意识地默数过往的车辆，直到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楼下，她悄悄地躲在了窗帘后。

五楼的灯还亮着，把车停在青浅住的那个公寓楼下，易淳习惯性地摇下车窗。

天已经变冷，一开窗，一股冷风直面扑来。冷了点，但他对来说正好。

自从青浅搬来后，每天不管多晚，他都会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

像往常一样，直到楼上的灯光熄灭，他又停留了片刻，才开车离去。

车一离开，青浅就从帘子后走了出来。怔怔地站在那儿，她目送那辆车远去，然后自言自语地念叨：“天冷了，要早点睡觉了！”

雪花零零碎碎地从天空飘落。悠然自得的姿态，仿若到人间旅行的精灵。

也没几天的功夫，雪精灵就来造访人间。

“妈妈，下雪了。”爬在窗户上，漾儿兴奋地大叫。

瞧她高兴的。

青浅笑意盈盈地准备着食材，冬天还是吃火锅好，冒着的热气让人觉得温暖。

“妈妈，你看，又是那辆车。”漾儿惊讶的大叫。

放菜的手稍微顿了一下，青浅才说：“漾儿，洗手吃饭。”

“妈妈，你说车里坐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每次都停在我们楼下？”漾儿像个好奇宝宝似地，接着又问，“天这么黑，又这么冷，他为什么要出来呢？”

“漾儿，洗手吃饭。”不得已，青浅稍稍加重了音量，又叫了一次。

“好的妈妈，来了。”也不期待妈妈会回答她，漾儿收起好奇心，洗了洗手的她匆匆地跑到餐桌前。

帮着妈妈把碗筷摆好，她自我解答，“哦，我知道了，那个车里的叔叔一定没有家。”

“怎么知道——是叔叔？”夹出已经煮好的肉丸子，放在漾儿的碗中，青浅犹豫地问。

真好吃，虽然有点烫，漾儿吐了下舌头，“我看到了呀。妈妈，那个没家的叔叔好可怜，你说我们要不要邀请他一起吃？”

“一起？”

“妈妈同意了？好的，这就去。”漾儿像滑溜的小鱼儿，断章取义的她不给青浅开口反驳的机会，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她同意了吗？没有吧。心慌意乱地把盛放着已经煮熟了菜肴，青浅不时地往房门口瞄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