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被关入大理寺后,弹劾他的奏折多如牛毛,皇上大概也没想到,这贼抓着抓着,就抓到自家去了,只怕如今也正头疼着呢。”
小园香径上,温聿与卫辞并肩而行,手中的纸扇慢悠悠地晃着,嘴里叹着忧国忧君,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铁证如山,雍亲王翻不了身,春熙楼已经被查封,倒是楚氏脱了个一干二净。”
墨色长袍扫落绿枝上的清露,凌云靴缓步踩在圆润的鹅卵石上,卫辞目视前方,眉目疏懒,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倦意。
连日来他几乎都是宿在大理寺,少女失踪案牵扯甚广,尤其涉事者还是王公贵族,若没有妥善处理,便可导致朝野动荡,而这绝对不是建康帝想看到的。
所以哪怕知道这里面也有楚君鸿的参与,或许是为了给镇国将军留几分薄面,在建康帝或明或暗的警告下,卫辞也不得不就此罢手。
温聿面露讥笑,“皇上也是越来越糊涂了,楚老将军昔日是战功赫赫,但如今子孙一代不如一代,这大阙朝的武将,又不是光楚氏一家,依我看,姜武侯父子不比那楚氏前途无量?”
卫辞正想说什么,瞥见对岸曲廊上的景象时,瞳孔蓦然一缩。
“小姐!”
“表小姐落水了!”
“沈菀!”
一阵混乱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水幕,听得并不真切。
沈菀费力地扑腾着,在落水之时即刻屏住呼吸,才不至于被池内的水和泥沙呛死。
正挣扎着想往上游,隐约间却看见了卫辞跳入池中,沈菀心中大喜,索性任由自己往池底沉溺,直到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捞起,她便如水妖一般,死死地缠着对方的脖子,上岸了也不肯松手。
“沈菀!”
卫辞拍打着她的脸颊,许是没控制好力道,那白嫩的肌肤上立马浮现了几道红印子,疼得沈菀眉头紧皱,卫辞却以为她正难受着,把人翻了过去,冲着她的后背一顿猛拍。
沈菀的五脏六腑都快被他拍出来了,唯恐自己死在卫辞手里,她佯装吐出了一口水,缓慢地睁开眼睛,一看见卫辞,便呜咽着哭了出来。
“小舅舅……”
沈菀一头栽进卫辞怀里,哭声细细软软,仿佛受尽了委屈却又不敢大声宣泄,柔软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偏生眼眶通红,轻而易举地便能勾起怜爱。
温聿疾步赶来,看见沈菀这副模样,那张素来带着笑意的脸也沉了下来。
斜睨着旁侧心虚的卫萱然,他冷笑了一声,“卫国公府的三小姐,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就是不知,这般歹毒心肠,有什么资格当太子妃?”
明知卫萱然最在意什么,温聿偏偏往她心口上扎。
卫萱然顿时就慌了,急急忙忙解释:“四叔,不是这样的,是沈菀自己掉下去的,跟我没有关系!”
见没人理她,她急得跺脚,又冲着沈菀威胁道:“沈菀,你说话啊!是不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沈菀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颤抖着身躯,仿佛怕极了卫萱然,借机往卫辞怀里躲了躲。
“小舅舅,都是菀菀不好,你别怪三表姐……”
卫辞面色冷沉,掐着细腰的手微微用力,滴着水的鬓发挡住了凌厉的眼角,漆黑的眼眸中滋生着怒火。
“十一!”他语气冰冷地吩咐道,“卫萱然恶意伤人,送去大理寺,关押五日。”
话音一落,别说卫萱然了,就是沈菀都被吓得脸色一白。
直到卫萱然哭着喊着被十一拖走了,沈菀仍回不过神来,看着卫辞的眼神已然带着几分惧意。
卫萱然可是他的亲侄女,他竟也下得了如此狠手!
若是哪日,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发现她就是个骗子,她的下场绝对比卫萱然惨千倍万倍。
沈菀抖得更厉害了,同时死守住身份的决心也更加坚定。
卫辞送她回流风院后,沈菀被青竹逼着灌了一碗姜汤,小脸惨白惨白的,唇瓣却如初开的花蕊娇艳欲滴,眼角泛着泪光,甚是怜人。
碗刚放下,外面便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
“老爷,我不活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平白无故地就被送进了大理寺,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卫绅忍着怒火,“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找卫辞问个清楚!素日里他行事嚣张就算了,如今竟是连自家人都不放在眼里!”
沈菀正准备去凑个热闹,谁知道房门突然被一顿猛敲,嘴上说着要去卫辞算账的卫绅,竟是来找她了。
沈菀磨着牙,这叫什么?柿子就挑软的捏是吗?又不是她把卫萱然送去大理寺的。
沈菀手忙脚乱地爬上床,青竹拦不住强行闯入的卫绅和薛姨娘,一咬牙,扭头朝着东院跑去。
“沈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