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设在了太守府,说是宴会,真正的目的,是从齐州富商的口袋里挖钱修路,而最近风头正盛的卫四爷,自然也成了待宰的肥羊。
齐州地域狭小,道路崎岖难行,若非是交通要塞,只怕这小破地方都无人肯踏足。正因如此,这些年齐州太守张守正卯足了劲开山修路,才逐渐把齐州带富起来。
张守正天命之年,任齐州太守已有二十载,许是多年操劳,他比同龄男子更显老一些,驼背,右脚有疾。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眉眼间凝着很深的愁绪,身上的官袍整洁干净,却也看得出来已经旧了,脚上穿的不是靴子,而是打着补丁的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沈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怎么看他都像一个一心为民的清官,怎么会做出与山匪勾结的恶事?
他们二人一到,便成了全场的焦点,满堂金玉皆成了陪衬,竟不及二人熠熠生辉。
卫辞从容地与张守正他们交锋来往,言谈间尽显商人的圆滑与趋利。沈菀被张守正的夫人钱氏带到了女席,一番虚伪的夸赞之后,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卫夫人与卫四爷是怎么认识的?”
沈菀羞涩地娇笑,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风情,都令在场女子忍不住自行惭秽。
“也没什么,四爷心善,不忍我流落风尘,便将我赎了回来。四爷说了,待我诞下麟儿,他便扶我为正妻。”
她得意得眉飞色舞,将一个渴望荣华富贵又深陷儿女情长的无知女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众位夫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讥诮,同时对她的戒备也淡了些许。
钱氏又不着痕迹地试探了几句,沈菀极尽炫耀卫辞对她的宠爱,连私房情事都抖露了出来,钱氏才讪讪地止住了话题。
卫辞那边也十分顺利,一听要开山修路,他大手一扬,直接捐了一万两白银,如此手笔,惊呆了一众商户。
待宴席散后,钱氏送走了所有客人,回到书房便见张守正望着那两箱银两出神。
“老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张守正抚着白须,叹道:“这位卫四爷,确实有几分本事。”
卫辞捐了钱,也不是白捐的,他一张口便跟张守正要了三年的免税权,以张守正的身份,想要在税帐上做手脚不是难事。
闻言钱氏一咯噔,“老爷应了?”
“为何不应?”
钱氏的声音低了几分,“老爷就不怕,他是上头派来的密探?”
“他一口燕州口音,不会有错,席间我多次试探,他对燕州了如指掌,确实是燕州人。”
钱氏这才放下心来。
张守正问:“他那位小妾可有问题?”
钱氏摇头,“看她举止,的确是个风尘女子,除了有几分姿色,脑子是半点也不好使,而且我让人试探过了,她不会武。”
张守正眼里的怀疑散去,又道:“得空挑些好礼,并一位美人,给卫四爷送去。”
钱氏称是,离开之时,听张守正与手下吩咐,送了一箱银两去天麓山。
卫宅内,红泥小炉滚着热茶,沈菀坐在窗边,把玩着各富绅送来的小玩意儿,一个九连环便把她气得小脸通红,小嘴都噘上了天。
卫辞无声勾了勾唇,从她手里接过,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挑动着,轻轻松松便将九连环打散了。
沈菀连连惊呼,“小舅舅怎么做到的?”
卫辞诧异地挑眉,“你以前没玩过?”
沈菀一怔,心虚地低下头去,摆弄着铁环,含糊道:“我爹不让我玩。”
卫辞只是随口一问,见沈菀垂首,看不清神情,以为她是想起了已故的父母。
犹豫了一下,他放下了书卷,淡淡道:“拿过来,我教你。”
沈菀双眸一亮,立即蹭到了他身旁,眨着星星眼,看着他演示了一遍,自己又上手试了一下,不仅没有解开,反而把九连环弄得乱七八糟。
大约是看不下去了,卫辞从身后伸出手来,如同把她圈在怀中一般,指导她解环。
突然的亲密举动令沈菀背脊一僵,浓烈的青竹冷香将她团团包裹,如万顷竹林内盛开的幽兰,她不期然抬眸,便见幽深无际的绿,沉溺在他宽厚的怀抱里。
敲门声打断了二人,也让卫辞蓦然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亲密。
正欲退开,沈菀却按住了他的手,仿佛放下了浑身的戒备,软软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一名模样美艳的女子推门而入,手中端着参汤,娇滴滴的声音能拧出蜜来。
“四爷,奴婢花了两个时辰给您熬的参汤,请四爷慢用。”
沈菀掀了掀眼皮,此女是张守正派人送来的瘦马,名唤红豆,说是来伺候卫辞的,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她就是张守正的眼线。81说
怀中的软玉温香令卫辞浑身僵硬,险些忘了维持人设。
沈菀轻哼一声,漂亮的脸蛋冷冰冰的,一边拨弄着九连环,一边懒洋洋道:“红豆姑娘怎么知道本夫人喜欢喝参汤?”
红豆阴阳怪气道:“菀姨娘,这可不是给你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