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卫国公府,沈菀在青竹的搀扶下走了下来,许是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力气,踩下车辕时不慎扭了一下,被卫辞稳稳接住。

一阵警告的咳嗽声传来,沈菀尴尬地想抽回手,卫辞却索性将她抱了下来,浑然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

卫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

沈菀都有些心虚,索性低着头装傻。

卫国公府比她想象中还要乱,娇月失了孩子,一口咬定是卫萱然害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事还牵扯到了卫嫣然。

“卫萱然把妾身的安胎药换成了落胎药,妾身带人搜查她的屋子,还发现了她私藏的安神香,里面有一味麝香。妾身记得清清楚楚,那安神香卫萱然曾送给大小姐,大小姐的孩子就是她害死的!”

沈菀一进来便听到了这番惊世骇俗之语,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泪流满面的卫嫣然。

本来只是妾室之间的斗争,元氏还懒得管,如今连卫嫣然也是受害者,元氏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她当即派了府医检查,确定娇月所言非虚,而且卫嫣然的婢女青蓉也能指证,卫萱然确实送过她安神香。

卫嫣然的胎像不稳,夜里经常睡不好,卫萱然说这香是她偶然所得,不仅能助眠,而且对胎儿并无坏处,所以卫嫣然几乎是日日燃着,却没想到,这香才是害她小产的罪魁祸首。

青蓉愤愤不平,“奴婢就奇怪着,小姐的身体一向很好,怀孕的时候怎么可能那么虚弱,反复出现滑胎的迹象,原来都是三小姐在背地里搞鬼!”

卫萱然脸红脖子粗地跪在堂下,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我为何要害大姐?那香是我花高价买回来的,我还特地给大夫看过,根本就没问题,肯定是有人故意把麝香放在里面,想陷害我!”

娇月攀咬:“你从前就嫉妒大小姐是嫡女,没少在私底下说她的坏话,自然是见不得她好,别说下麝香了,就是下砒霜我都不足为奇。”

卫萱然气急败坏,“贱婢!你竟敢如此污蔑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二人当即扭打起来,薛姨娘变了脸色,拍着桌子怒斥:“反了反了!就没见过奴婢敢跟主子动手的,你们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婆子拉开!”

月娇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手下的那些奴婢纷纷上前帮忙,顿时整个厅堂乱成一锅粥。

“都给我住手!”

卫老夫人一声冷喝,才制止了这场闹剧,卫萱然头发散乱,脸上好几道抓痕,整个人看着凄惨至极。

她立马朝着卫老夫人扑过去,抓着她的衣角不停地喊冤,卫老夫人被她吵得头疼,命令华姑姑直接堵住她的嘴。

娇月见状,哪里还敢放肆,缩在角落里垂头不语。

堂内只闻卫嫣然的啜泣声,沈菀走上前,递过去了一方帕子,看着她抬头,冲自己露出了一抹艰难的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卫老夫人抿了口茶,冰冷的目光扫过了一圈,尤其在沈菀和卫辞身上停留最久。

她重重放下茶杯,冷笑道:“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元氏抹着泪,“母亲,您可千万要为嫣然做主啊。”

卫老夫人朝卫辞那边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我不是把人给你叫回来了吗?”

言下之意,是这事要交给卫辞去处理,却不想卫辞早就有所准备。

“我已经派人将那安神香拿去大理寺查验,里面的确被掺了麝香。”

卫萱然立马急了,“小舅舅!不是我!我没理由害大姐!”

“确实不是你。”

卫辞下令把人带进来,是卫萱然的丫鬟青荷。

她小脸惨白地跪倒在众人面前,磕头求饶道:“老夫人饶命,四爷饶命!是麝香是四小姐让奴婢放的,她奴婢的娘亲病重,四小姐许诺给奴婢一百两银子,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

“竟然是你!”

卫萱然张牙舞爪地朝她扑去,像个泼妇一样又打又骂,青荷哭着求饶,但在场众人已经被真相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卫嫣然撕了手里的绢帕,满眼不可置信,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是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

她不管不顾地想去找卫姝然算账,但因情绪激动过头,闭眼晕了过去。

若有人都围着她,叫大夫的叫大夫,扶人的扶人,无人注意到,卫清然悄悄离开了卫府。

卫嫣然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外面下着雨,屋内烛灯昏暗,沈菀撑着脑袋坐在桌前昏昏欲睡。

“菀菀……”

她唤了一声,沈菀猛然清醒,急忙走上前去。

“嫣然姐姐,你怎么样了?”

卫嫣然摇头,撑着坐起身来,“你怎么在这儿?青蓉呢?”

“她去煎药了,等会就回来。”

沈菀顿了一下,又轻声安慰道:“嫣然姐姐,不管是程砚书还是卫姝然,都不值得你伤心,以后的路还长着,你一定要保重好身子。”

“我知道。”卫嫣然忍着涩意,逼退了在眼眶内逗留的泪,颤着声哽咽道:“我只是,心疼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明明他是无辜的,为何连来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

沈菀轻轻拥着她,目光沉静地盯着虚空处。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