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菀的房门被敲得乒乓响,她披着衣裳走出来,却见卫清然的丫鬟青茵站在外面,疲倦的脸上挂着焦急。

“表小姐,二小姐出事了。”

昨日闹剧方休,卫清然便回了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青茵只听她提起“卫姝然”“杀人偿命”之类的字眼。

青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不敢去跟元氏禀告,思来想去,只能来找沈菀帮忙。

沈菀大概也能猜到,卫清然估计是想去找程砚书和卫姝然算账了。

她匆匆披上衣服跟着青茵去堵人,正好把怒气冲冲的卫清然拦在了府门口。

卫清然忍着火气,“菀菀,你让开!”

沈菀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短鞭,“二表姐这是打算去程府?”

“跟你没有关系!”

沈菀扯了扯嘴角,“二表姐打算为嫣然姐姐报仇,怎么跟我没关系?”

坐在马车上,卫清然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却觉得事情朝着奇奇怪怪的地方发展了。

她扭头看着气定神闲地吃着早点的沈菀,拧着眉问:“你跟着瞎闹什么?”

“大姐待我不薄,二表姐想为她出气,怎么能没我的份?”81说

卫清然重重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好姐妹!讲义气!”

沈菀疼得龇牙咧嘴,眼里却闪烁着诡谲的冷光。

等马车停下,卫清然掀开一看,外面不是程府,而是一座破落的庙堂。

卫清然不解:“菀菀,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沈菀眸光闪烁,“二表姐,听过借刀杀人吗?”

里面歪七扭八地躺着不少乞丐,一瞧见有贵人的马车到来,顿时如看见肉糜的苍蝇一样,一窝蜂地挤上前来。

卫府的侍卫拔刀立于马车前,也吓住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乞丐。沈菀取了铜板,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个地发下去。

一名瘸了腿的男子稍稍落后,挤开了前面的小乞丐,迫切地争抢着铜板。

那手指被齐根剁下,只剩下半截手掌,握不住的铜板滚落了一地,他又跪在地上艰难而狂热地捡着。

“发财了发财了,这一回我一定能一本万利,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我面前!”

“想要一本万利,靠这几个铜板可不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猛地抬头,胡子拉碴的脸上布满脏污,依稀也可看出几分俊俏,猩红的双眸内不掩震惊与仇恨,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沈菀。

卫清然失声惊呼,“荀子期?”

不错,此人正是荀子期。

当日在靖安侯府,他被卫辞所捕,在大理寺关了几日,名落孙山,前途也没了,他又舍不下京城的繁华,索性便放任自己声色犬马,还妄图靠赌博发家致富,翻身做人上之人。

只可惜他不知道,这赌坊就是个无底洞。他把所有的身家都砸进去,却捞不到半点好处,最后因还不上银子,被人剁了右手五指,也相当于断了读书人最后的生路了。

荀子期却从不认为,是他的烂赌害了他。

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折断了他的前程,是沈菀和卫姝然她们,害得他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如今仇人在前,荀子期只恨不得把她们二人撕成碎片,然而还没近身,就被带刀侍卫给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他挣扎着,辱骂着,“沈菀,你这个贱人!是你害了我!还有卫姝然,她人呢?把她给我叫出啦!”

听着这污言秽语,卫清然当即就挥鞭子朝他抽过去,挨了一顿打的荀子期立马就老实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沈菀拦下了还欲动手的卫清然,走到他面前,精致的白梅绣鞋踩着凌乱的干草,满室污秽,也没能叫她沾染半点尘埃。

她说:“荀子期,想翻身吗?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荀子期愕然抬眸看她,布满血丝的眼眸渐渐升起了一道亮光。

靖安侯府,连日阴雨连绵,卫姝然的脾气也越发暴躁起来,不是嫌弃早上的粥太烫了,便是嫌弃新做的衣裳太硬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各个敢怒不敢言,毕竟如今这位可能是程家未来的女主子。

收拾妥当后,她便去给程夫人请安,程夫人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格外重视她腹中的孩子,二人勉强还能相处。

“砚书刚和卫嫣然和离,若是急着让你和砚书成亲,怕外人会说闲话。我想着待你临盆之后,再让砚书与你举办婚礼,也省得你大着肚子不方便。”

卫姝然假笑着,“一切任凭母亲做主。”

早成亲晚成亲都无所谓,只要她生下程家的孩子,程家就不可能不管她。

卫姝然的美梦被一声急切的呼声打破,程府下人匆匆来报,说外面来了个衣衫破烂的乞丐,扬言来找自己的妻儿。

程夫人怒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此等疯子赶走!”

下人满脸为难,“夫人恕罪,不是我们不赶,只是……唉,夫人还是亲自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