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洗,清辉穿透了云层,铺洒成霜。凉风渐起,秋露深凝,原来不知不觉已入八月。
沈菀从九华堂回来,流风院内灯火通明,庭院却寂静无声,连时常在门口候着她的青竹都不见踪影。
她忐忑地推开门,便见卫辞端坐于桌前,如浓墨般的眉眼在昏黄的烛灯下晦暗不明,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深色的牛皮纸卷上,修长有力。他微微抬眼,那一瞬间的锐利,竟吓得沈菀瞳孔缩起。
“小舅舅……”
她怯怯地唤着他,仍然是那一副既害怕又忍不住亲近的可怜模样,清凌凌的眸子波光流转,单纯天真,不谙世事。偶尔被惹急了,就亮起了毫无杀伤力的猫爪子挠他几道,力道轻得只会让人忍不住把她欺负得更惨。
狭长的双眸眯着危险的寒芒,卫辞放下了书卷,微微颔首。
“过来。”
轻飘飘两个字,不掺杂一丝情绪,却让沈菀的心又往下坠了几分。
她故作无知地走上前,像以往一样,跟没骨头的猫儿似的赖在他身上,转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咕哝道:“小舅舅,我好困啊……”
卫辞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大掌顺着她的长发,一下一下,漫不经心中又透着一丝斟酌。
“母亲找你做什么?”
沈菀高悬的心在此刻才放了下来。
她不怕卫辞逼问,就怕他不问。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讲你我的事吗?”
沈菀含糊应着,不敢把话题扯到她的身份。
“嗯?”
沙哑的尾音裹着一丝蛊惑,如羽毛扫过耳畔,令沈菀两腿发软。
他轻轻揉着她的耳廓,深邃的双眸泛着细碎的光。
“你跟她说什么了?”
沈菀呆愣地看着他,似乎从未见过卫辞这副模样。
他明明衣冠整齐,端坐如钟,手上也没有过火的动作,可那双眼睛,就像带了无数勾子,勾得人乱了思绪。
“我、我说,除非小舅舅不要我了,否则……我不离开小舅舅……”
准备好的情话,在此刻说得磕磕跘跘,显得她格外心虚。
沈菀避着他侵略的目光,因而也没看见,在她说这话,他眼里闪过的嘲讽。
他久久没有回应,沈菀略有些心慌,抬眸之时,他正好俯身下来,湿热的唇噙住了她的微张的檀口,残忍地碾压着,啃噬着,幽深的目光就像是蛰伏许久的狼,正磨着利爪,跃跃欲试地准备将猎物撕碎入腹。
高大的身影覆下,强势地将她压在了桌案上,大掌挥开了碍事的书卷,不知是那刺耳碰撞的声响,还是卫辞沉重的喘息,令沈菀浑身颤栗。
她瞪大了双眸,眼里写满了抗拒,柔弱无力的手妄图去推动眼前的恶狼,这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却更激起了恶狼的怒火与欲望。
一阵惊呼声中,他将她拦腰抱起,大步一跨又将人丢到了床榻上,手落在她的腰间,勾开了那碍事的腰带,蓦然袭来的凉意令沈菀大惊失色。
“小舅舅!”
她急切地喊了一声,试图阻止他继续下去,眼尾湿红如弱小的猫儿。
卫辞动作一顿,微微直起了腰背,粗粝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沙哑的声音中裹着未散的情欲。
“哭什么?”
沈菀紧紧揪着衣领,“我……我害怕……”
他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屋内柔和的光洒在他的侧脸,却未能添几分暖意,狰狞的光影如恶魔般,正张牙舞爪地朝她逼近。
卫辞勾开她鬓角上的碎发,揉了揉她因为紧张与惶恐的脸颊,又恶劣地绕到了她的后颈,或轻或重磨着,有时是疼惜,有时是狠意。
但他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不是说想一直跟我在一起?连这种事也害怕吗?”
沈菀瞳孔紧缩。
卫辞他吃错药了?
他一向尊重她,纵使床第之间偶有放肆,却从来不肯越雷池半步。
他怕伤了她,也怕她后悔,故而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以至于沈菀忘了,他也是个男人。
沈菀心肝都在发颤。
从她决定与卫辞纠缠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准备。她怕的不是情事,而是卫辞的态度。
沈菀隐隐感觉到,卫辞好像知道了什么,或者猜到了什么。偏偏他一言不发,更叫人惴惴不安。
思及此,沈菀小心地抓着他的衣领,主动地吻了吻他的脖颈,清亮的眸子泛着细碎的光,满是依恋与羞涩。
“我……我愿意的……”像察觉到这句话不够份量,沈菀轻声道,“只要是小舅舅,我什么都愿意。”
卫辞眸色猛地一沉。
大掌托着她的后颈,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的脖子拧断,她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危险,反而信任地贴着他的胸膛。
卫辞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怒火和情欲,将沈菀从怀里扯出来,居高临下的目光充满了压迫。
“沈菀,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