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快要裂开的喉咙得到了缓解,申屠漠这才缓缓开口。
“你是谁?”
他身材魁梧,面容冷肃,但出乎意料的,他的嗓音不似申屠祁那般锋芒毕露,更似一汪深不见的冷潭,温和中又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沈菀抓着衣角故作害怕,怯声道:“我是被你们抓来的。”
申屠漠沉默了片刻,不难猜到,或许是申屠祁抓来给他治伤的。
不过他也十分意外,他很清楚自己这趟伤得有多重,却没想到伤口处理得这么好。
沈菀试探着问道:“反正你现在也醒了,能放我走吗?”
“不能。”
申屠漠回答得干脆,在看见沈菀的脸垮下来之时,又补充道:“现在外面很危险,而且这个季节风雪又大,单凭你自己,很难从月牙山走出去。”
他说的不是假话。
上次他大败傅岚后,朝廷消停了一段时日,谁知最近又来了一伙人,那领兵之人身手不凡,而且极为狡诈,申屠漠便是败在了他手里。
他昏迷的这两日,他们定然在月牙山内四处搜寻寨子,沈菀此刻出去,很有可能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况且临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月牙山地形复杂,这些年冻死在月牙山内的猎户都不在少数,沈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更无可能相安无事地走出去。
大概是看她表情失落,申屠漠补充了一句,“等这阵子过了,我会让阿祁送你出去的。”
沈菀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听申屠漠这么说,他似乎比申屠祁那个混小子善良多了。
“嘭!”
门猛地被推开,几名男子扶着满身是血的申屠祁走进来,申屠漠见他如此狼狈,顿时便急了。
“阿祁!”
“大哥!”
看见申屠漠醒了,申屠祁激动得便要冲过去,但无奈身上的伤太重,步子还没迈出去呢,就摔在了沈菀面前。
沈菀看着向自己“行大礼”的申屠祁,眼里划过了一丝畅快。
申屠祁却恶狠狠地瞪着她,“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哦……”
沈菀慢吞吞地把他搀扶起来,还故意折腾他身上的伤口,申屠祁疼得龇牙咧嘴,脾气也越发暴躁。
“手不想要了可以直说!”
沈菀立马就乖了。
申屠漠挥退了手下,沉肃的面色中难掩急切。
“阿祁,你这是怎么了?”
申屠祁一边指挥着沈菀帮自己疗伤,一边咬着牙怒骂道:“那伙人也不知哪来的本事,竟然找到了松子林外,还好我发现及时,引动了机关,把他们拦在了外面。”
申屠漠眯着眸,“你怎么受伤的?”
原本气急败坏的申屠祁忽然一噎,漂亮的琥珀眼珠乱瞟着,脸上写满了心虚。
申屠漠冷笑,“你是不是追过去了?”
申屠祁立马就急了,“我看到那个伤了大哥的狗杂种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所以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申屠祁被他一句嘲讽刺得无话可说,半晌后又嘟囔道:“我也没让他好过,捅了他两刀呢。”
沈菀瞅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轻轻啧了一声。
这叫什么?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许是兄弟俩有话要说,沈菀被赶了出去,对她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寨子里的人并没有多少防备和警惕,沈菀也十分小心地扮演一个无辜的弱女子,混在其中打听消息。
他们多数人讲霍阳族语,但与中原的语言差别也不是很大,隐约还是能听清楚一两个字眼。
沈菀自己琢磨着,估计就是朝廷派来的兵马已经盘踞在月牙山内,而他们的首领申屠漠和申屠祁相继受伤,寨子极有可能保不住了,他们得想办法找退路,顺便把对方的将领给宰了。
沈菀想,这些人还挺有血性的,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找对方报仇呢。
不过也不知道此回来剿匪的是什么人,傅岚都败在申屠漠手上了,他却能连败申屠兄弟,可见其身手非凡。
沈菀将京城中的人大致过了一圈,最后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卫辞。
她总是刻意不去想他,但是他却像个鬼魅一样,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脑袋。
想着想着,沈菀扯着嘴角笑了笑,望着窗外昏暗朦胧的雪夜,猜想此刻卫辞说不定正在大理寺内处理公务,或者同卫家人其乐融融,又或者和姜稚渔花前月下,怎么会出现在这冰天雪地的月牙山?81说
她的目光似乎穿过了风雪,穿过了层层松林,穿过了隋州城,看到了那繁华的京城,灯火通明的长街熙熙攘攘,参差错落的屋檐飞宇一如往昔,满城飞雪下是笑语欢声,高阁歌舞中纸醉金迷……
“扑通!”
一颗砸落在窗框的石子砸碎了这场富贵梦,沈菀茫然地抬眸,与从黑暗中走来的申屠祁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