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不欢而散之后,沈菀和姜弋见面几乎都是绕道走,姜弋几次欲言又止,满腹的话,都被掐断在沈菀的冷漠之中。

一腔苦闷无处发泄,只能倾注于酒觞之中,倒是惹来了温聿毫不留情的嘲笑。

“活该!就冲你当初对菀妹妹做的事,换做是我,不揍你一顿就不错了。”

姜弋脸颊绯红,既觉得羞愧,又觉得懊悔。

“是我不好,我也没想到她是阿箬……”

“她就算不是姜箬又如何?”温聿嗤了一声,“你为了你那个义妹,连是非都不顾了,也难怪现在子书都不肯同你喝酒。”

温聿一针见血,针针往姜弋心口上扎,姜弋疼得厉害,也喝得越猛,回府时已是醉意朦胧。

沈菀正准备歇下,忽闻窗台外传来了石子砸落的声音。

第一声还以为是幻听,直到第二声响起,她才爬了起来,抄起捶腿的棒槌走过去,推开窗户,忽然冒出的姜弋,吓得沈菀差点魂飞魄散。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酒疯?”

沈菀咬牙切齿地怒骂,恨不得一锤子锤死他。

姜弋却急切地示意她小点声,献宝似的把怀里的油纸包掏出来。

“刚出炉的烧鹅肉,喏,我给你的赔礼,你可千万不能去找爹告状!”

沈菀一愣,随即冷笑道:“姜世子醉得不轻啊,一小包烧鹅肉也好意思当赔礼?”

姜弋有些郁闷,“不是你吵着要烧鹅吗?我可是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你若还不解气,明日我再给你买个新风筝……”

沈菀拧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姜弋自顾自道:“我也没想到我的箭法那么准,把你的风筝都给射下来了,看来我果然有当大将军的潜质……”

沈菀听着他絮絮叨叨,胡言乱语,偶尔面露愧疚,偶尔眉飞色舞,几乎可以肯定,这家伙喝醉了。

大概也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姜弋,喝醉之后是这副模样,沈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只恨不能多几个看客,一起欣赏姜世子的糗样。

只是她困得厉害,也没心情陪他瞎闹,直接把窗户一关,睡觉去了。

姜弋跟夜猫子似的,在外面抓心挠肝地叫唤着,后来不知道被谁拖走了,世界终于清静了。

沈菀长舒一口气,渐渐进入了梦乡,混沌的意识,却回到了那一座小阁楼。

那应该是在春季,她牵着娘亲为她扎的风筝在院子内奔跑,在试了许久之后,风筝总算是飞上了天,还没高兴多久呢,一支飞来的羽箭,便将其击落在小池塘内。

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她被人抱在怀里,听着一名女子训斥着对面的小少年,梦里的脸模糊不清,可沈菀就是知道,那少年就是姜弋。

许是看着姜弋被骂得狗血淋头,又或者那女子的怀抱太过温暖,这个梦渐渐消散,沈菀一夜好眠。

第二日,姜弋从头痛中醒来,捏着眉心坐起身,昨晚的一幕幕猛地浮上脑海中,他整个人如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他迅速起身更衣,急切地往沈菀的院子跑,到了门口又不敢进去,磨蹭了老半天,才敲了敲门,却久久无人回应。

府内的管家说,沈菀同卫家姑娘一起烧香去了,姜弋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下人备马,匆匆往兰若寺赶。

正是春季,山寺桃花漫漫,绿草如茵,兰若寺立于山间,袅袅香烟中萦绕着梵音祷告,悲天悯人的神佛俯瞰着跪倒在脚下的芸芸众生。

沈菀同卫嫣然卫清然在寺庙里上了香,添了香油钱,没逗留多久,便收拾了东西准备下山,中途卫清然却假借东西落下了,带着卫嫣然折返回去,徒留沈菀在原地等着。

卫嫣然略显不安,“清然,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嫣然姐姐想看四叔和菀菀分开吗?”

“可是要是四叔生气了……”

卫清然满不在乎,“他有啥可生气的?说不定还要感谢我们呢!”

今日除了上香,卫清然还在密谋一件大事。她花了点银子,请了一帮打手扮作刺客,又派人假传消息,说有人要害沈菀,以卫辞的性子,绝对会出现的!

到时候英雄救美,干柴烈火,他俩的事不就成了?

卫清然得意地笑着,又颇为苦恼道:“你说要是菀菀和四叔成亲了,我是不是得喊她小婶婶啊。”

如果卫清然能亲眼看见沈菀把她请来的那一群打手撂倒在地,也许她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卫辞甚至都没来得及赶过来,萧七也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一群大男人倒在地上哀嚎求饶,把什么都抖了出来。

得知是卫清然干的好事,沈菀愣了一下,随即眼里又冒起了光。

“我姐姐给你们多少钱?”

那顶着一张猪头脸的男子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二……二十两。”

迎面一个荷包丢过来,便听沈菀道:“这里是五十两,你们再陪我玩一会儿,这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沈菀这段时日一直跟着姜明渊习武,对战的都是姜府内的侍卫,还未曾跟外面的人打过呢。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

她跃跃欲试之时,林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哨,紧接着一支冷箭穿风而来,在与沈菀只有一臂之距时,被萧七稳稳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