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

沈菀踉踉跄跄地冲出府时,被疾驰而归的姜弋拦住。

沈菀脸色惨白,抓着他的手,逼问道:“诏令早就下了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冷静一点!”姜弋语速极快,“并非我不告诉你,只是这两日我们一直在想办法……”

“那办法呢?”沈菀咬牙切齿,“你们的办法,就是看着盛瑾和卫辞他们被斩首吗?”

“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解释,外面一团乱,你不能出去!”

姜弋匆匆从皇宫赶回来,便是料到此事瞒不住,沈菀知道后定然会冲动行事。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执拗,无论如何,沈菀必须去。

姜弋拦不住她,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这事不能怪我,是卫辞不让我告诉你的!”

沈菀猛然一怔,“你说什么?”

刑场之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百姓。

子杀父,臣杀君,此事着实过于骇人听闻,那些人除了前来观刑,更多的是想来看看,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的,到底是何许人。

囚车缓缓从皇宫被推出,满身是伤的盛瑾身穿囚服,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戒鞭触目惊心。双手戴着枷锁,少年的脊骨却从未弯下,一双猩红的眼眸,带着无所畏惧的孤绝。

“狗贼!”

不知是谁怒骂了一声,朝着他的脸上扔了一颗臭鸡蛋,泛着黄绿色的粘液从脸颊滑落,腐臭的气息,未令他动容半分。

有一就有二,接连不断的臭鸡蛋烂菜叶往他身上砸,盛瑾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囚车越过了人群,抵达刑场,满身脏污的盛瑾抬头,看见了那站在高台上的盛瑜。

隔着一段距离,两人对视着,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如尘泥。

阴谋在前,皇权利诱,又有谁还记得,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卫辞和卫绅同样被押了上来,只是他们比不上盛瑾这个“主犯”要紧。

盛瑾一日不死,盛瑜便一日不能安歇,他知道建安侯和姜弋他们绞尽脑汁地在救人,那今日便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救得了了。

裴云渡不知何时走到了盛瑜身边,眯着眼眸看着刑场上的盛瑾和卫辞,唇角勾起了一抹恶劣的笑。

“二皇子当真是狠极了,当众处置盛瑾,无疑是把罪名钉死在他身上。我若是盛瑾,干脆咬舌自尽算了,何苦受这份折辱?”

裴云渡也就是说说而已,他不会这么做,盛瑾更不会。

盛瑜没理会他的玩笑,低声问道:“人都安排好了?”

“放心,都在附近待命呢。”

盛瑜眸中划过一丝杀意。

今日不止要杀盛瑾,连东宫和卫家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也要连根拔起。

盛瑜吩咐道:“把皇后娘娘请出来吧。”

卫皇后被禁军押着出来,身上的华服被剥去,披头散发,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仿佛也在一夜之间苍老。

她跌在地上,浑然不见昔日的雍容典雅,羸弱得仿佛轻轻一捏便能要她的命。

卫皇后泪眼朦胧,撕心裂肺地唤着他。

“怀安……”

“母后!”

原本平静的盛瑾,在看见卫皇后时蓦然就慌了,他试图向前,肩膀却被人死死按着,身上的枷锁更是令他动弹不得,唯有双眸凝着狰狞的恨意,直射那高台上的盛瑜。

“盛瑜!你想做什么,尽管冲我来,别动我母后!”

盛瑜面色淡然,隐隐带着一丝悲悯。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不过是想让她来送你一程而已。”

他的虚伪令盛瑾作呕,只恨自己为人鱼肉,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卫皇后跪在地上,背脊却依然停止,望着刑场上的百姓,嘶吼着沙哑的声音,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

“太子无辜!卫家无辜!天理昭昭,定有还我东宫公道的那一日!”

盛瑜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抬眼望着天际的烈日,刺眼的光线越过帷幕射了进来,刺激得他眯起了双眼。

一支薄薄的令牌握在他手里,盛瑜随手向地上掷去,声音沉厚而干脆。

“行刑!”

盛瑾身上的枷锁被解下,刽子手大步走上台前,那把斩首过百人的大刀在烈日下泛着血光。

“不,怀安!怀安!”

卫皇后如同疯了一样,试图冲过去,但很快就被人拦下。

哭喊声中混着百姓激烈的叫喊,盛瑾没有丝毫恐惧,只是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卫辞。

从始至终,卫辞一言不发,存在感薄弱得仿佛一团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