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踏破夜色而来,步伐稳健凌厉地跨入殿内,冷隽的面容似覆着一层薄霜,连那双眸子,都似乎染了三分寒气。
他的目光毫不避让地看向了盛瑾,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与恼怒,显然是对他的决定抱有异议。
盛瑾抿了抿唇,眸中一闪而过心虚与恼怒,却是缄口不言。
“卫辞,你这话什么意思?”秦肃立马不干了,“冉冉伤了你儿子,是她有错,但也罪不至死。皇上金口玉言,已经下令恕冉冉的罪,你竟敢凭空捏造罪名,居心何在?”
“把人带上来。”
卫辞一声令下,殿外的侍卫带着几人进来,除了程家二老,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冉冉在看见林香雪的那一瞬间,没忍住尖叫出声,引得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林香雪经过救治,至少也恢复了几分人样。但是她被秦冉冉割了舌头,脸也被毁了,模样丑陋,眼神阴沉,看着吓人得很。
她坐在轮椅上,手脚都无力地搭着,但在看见秦冉冉时,那一瞬间平静的脸上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以致整张脸都格外狰狞。
“嗬嗬……”
她痛苦地叫着,试图发出声音,甚至还想从轮椅上下去。看在秦冉冉眼里,便如前来索命的恶鬼一般。
周围的人面露惊愕,纷纷问道:“卫大人,这是何人?”
有夫人认出了林香雪,惊呼出声,道:“这不是林家姑娘吗?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盛瑾亦是百思不得其解,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卫辞。
卫辞缓声道:“此人是秦将军的部下之女林香雪,自幼与秦冉冉一同长大,但是秦冉冉却为了一己之私,杀她灭口……”
他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始末道来。从秦冉冉蛊惑程砚书,让他往卫嫣然身上泼脏水,引他激怒沈菀,到后来秦冉冉谋杀程砚书,并嫁祸给沈菀,条陈明晰,字句落地有声,震得众人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秦冉冉跌坐在地上,如同被扒光了一样扔在众人面前,顶着无数嘲讽愤怒的目光,浑身战栗。
林香雪深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失去舌头的她,发出了含糊的声音,一字一句,又仿佛背负着重担。
“秦……冉冉,杀程……砚书,嫁祸沈菀。还……让我找了一伙人,去……去大理寺……欲杀沈菀。她怕引火烧身,就……就说是我干的,还想……杀我灭口!”
“不!不是这样的!”
秦冉冉猛地冲了出来,冲着盛瑾不停地磕头。
“皇上明鉴,臣女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是她陷害我,是她想逃脱罪名……”
林香雪瘫着身子,嘲讽而冷漠地看着她,只觉得过去的自己傻得可怜,竟然会被她骗得团团转,像条狗一样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程家二老已经疯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被秦冉冉设计害死的,这比他是被沈菀杀的更令他们难以接受。
程夫人冲上前冲着秦冉冉便甩了几个耳光,哭声凄厉,最后还是被宫人拉开。
靖安侯则理智一些,颤抖着双腿跪在了盛瑾面前,声泪俱下。
“求皇上怜惜,老臣这些年为大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程家对盛氏一族忠心耿耿,未曾有过不臣之心,还请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惩戒杀害我儿的凶手,还我儿一个公道!”
朝中的人都是人精,明显看得出来,卫辞这是想对秦家下手了,顿时纷纷站了出来,帮着程砚书喊冤。
秦家沦为众矢之的,一众讨伐声逼得盛瑾不得不做出决断。
秦肃被削职,秦冉冉入狱,待大理寺裁决后再定罪。好好的一场欢迎宴,被卫辞搞得乌烟瘴气,而他却站在一旁,仿佛置身事外,又似高高在上的主宰。
宴席搞砸了,盛瑾不得不向裴云渡赔罪,裴云渡却是满面春风,脸上带着看了一处好戏后的餍足,摆着手说没关系,但在临走之前,却留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81说
“卫大人今日联手姜武侯府导演的这出戏实在精彩,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跟皇上通过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阙姓卫呢。”
无人知晓盛瑾回了什么,只是那一晚,昭阳殿的灯火亮了一整夜。
马车徐徐停在了姜府门前,卫辞率先走了下去,伸手便想接过姜不弃,却被姜弋抢先了一步。
从来只能靠着信来想象的小外甥,此刻就躺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姜弋只觉得再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加欢喜。
只是抬眼看向卫辞时,姜弋的表情立马就淡了下来。
“这段时日有劳国公爷照顾阿箬和七七了,现在我回来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卫辞就当听见了狗叫。
他垂眸看着沈菀,目光似浓墨粘稠。
“回去好好休息,秦家那边,交给我来处置便是。”
从前秦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卫辞本是看在他们扶龙有功的份上一再忍让,如今都动到沈菀和姜不弃头上了,他自是不可能心慈手软。
沈菀提醒道:“秦冉冉初来京城,她敢如此行事,我怀疑有人在背后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