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没有否认,只是沉静道:“裴云黎已死,我叫阿黎。”
沈菀问卫辞,“我不会把阿黎交出去,这件事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有点难。”卫辞沉声道,“裴云渡作为平沙皇帝,亲临大阙,极大地表明了平沙的诚心。若他死在了这里,势必会激起平沙上下的怒火,甚至还会挑起两国的战争。”
阿黎垂着眸,他后悔了。
就算要杀裴云渡,他也不应该牵连沈菀他们,昨夜裴云渡的侍卫拼死杀出了重围,想来如今,禁卫军很快就会到了。
“不过……”卫辞话锋一转,又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契机,就看阿黎愿不愿意牺牲自己了。”
众人皆是一惊。
裴云渡死于非命,裴云裳咬死了是沈菀是幕后主谋,皇城禁军已经把姜武侯府团团包围。
沈菀坐在马车上,看着不远处披甲执锐的禁军,偏头对阿黎道:“方才在卫国公府你一言不发,趁着这最后的时间,我再问你一次,小舅舅所说的,你是否愿意?”
阿黎眸色微沉,“我若不愿,还有其他办法吗?”
这下子换成沈菀沉默了。
一国皇帝之死并非小事,尤其还是裴云裳亲口指证,沈菀和阿黎都逃脱不了。
阿黎语气认真,“菀姐姐,我不愿意,是因为我不想离开你们。但是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逃避。”
沈菀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叹一声。
“走吧,也许这对你来说,才是一条正确的路。”
当日沈菀和阿黎便被带进了皇宫,盛瑾亲自审讯,也向平沙使臣表明了大阙的态度。
金銮殿内从未如此剑拔弩张,而站在中间的沈菀和阿黎俨然成了众矢之的。不管是大阙臣子还是平沙使臣,无不满目仇恨地瞪着他们。
盛瑾面色阴沉如墨,语气中不掩熊熊怒火。
“灵善,你还有何话说?”
盛瑾是真的动怒了,裴云渡身为一国皇帝,被沈菀弄死,简直就是胆大妄为,其心可诛。这不仅是在挑衅平沙,同样也在挑战盛瑾的权威。
今日她能无所顾忌地杀了裴云渡,他日是不是也能杀了盛瑾?
裴云裳尖声喊道:“沈菀,我亲眼看见你杀了我皇兄,你抵赖不了的!弑君之罪当株连九族,你们姜家完了!”
责骂声渐渐大了起来,所有大臣都想撇清关系,让平沙使臣把火力对准姜家,以保两国和平。
姜弋岂能容忍如此辱骂?想站出去,却被沈菀的眼神制止。
“不错。”在骤然平静的大殿内,少女的声音是无比清晰,“裴云渡是我杀的。”
如此“轻狂”的态度,立马就激怒了平沙使臣,此次护送裴云渡而来的骠骑大将军宗炎便忍不住了。
“好个灵善郡主!令尊姜明渊镇守塞北,惟愿两国和平,你却屠杀吾皇,意图挑起两国纷争,实在是居心险恶!”
宗炎不惑之年,生得五大三粗,却是有勇有谋之士。他从年少时跟着裴胤征战天下,战功累累,看似对平沙国忠心耿耿,实则已有了不臣之心。
“宗炎居功自傲,倚老卖老,若非看在他确实是带兵打仗的得力之将,裴云渡早就杀了他了。”
卫辞的话回响在耳畔,沈菀看着宗炎的眼神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幽光。
“宗将军别急啊,难道诸位就不好奇,我为何要杀裴云渡吗?”
裴云裳最看不惯她这副气定神闲、得意忘形的模样,气急败坏道:“还能是为什么?你就是想让两国交战,你就是见不得皇上稳坐皇位!我怀疑你跟卫辞已经和盛瑜勾结,先除了我皇兄,等大阙和平沙打起仗来,皇上分身乏术,你们再趁虚而入……”
裴云裳一通胡说八道,竟也有不少人信了。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而盛瑾眉眼低垂,不知在想着什么。
沈菀忍不住笑了,“云裳公主的想象力之丰富,我等望尘莫及。”
建安侯沉声道:“菀菀,我知你不是肆意妄为之人,你到底为何要杀平沙皇帝?”
在长辈面前,沈菀收敛了一些,正色道:“我之所以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除掉裴云渡,是因为他,就是在猎场刺杀皇上的幕后凶手!”
满殿哗然,盛瑾亦是不掩震惊。
沈菀继续道:“卫国公已经将刺客捉拿归案,若是皇上同意,即可召他们入殿,当面对质。”
盛瑾眸色幽沉,“允了!”
那些刺客被带入殿内,一个个皆是满身的血痕,尚有意识的人,勉强将事情的经过道来。
这些人都是裴云渡的死士,裴云裳本以为他们打死都不会出卖裴云渡,谁知道他们竟然卖得这么彻底。
等他们坦白完了,裴云裳便急哄哄道:“他们的话根本不可信,你这是屈打成招!”
“他们死活不开口,不用点手段,难道我还好吃好喝地招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