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瑾猛地站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里的瓶子。
而裴云裳显然也认了出来,惊得差点从轮椅上跌落下去。
她想起了盛瑜欲封沈菀为后那一日,她拿出了一个藏在桌下的瓶子,明明是她故意留下的美人面,却被指认为金疮药。
当时情况混乱,裴云裳来不及细想,如今看见沈菀拿出了美人面,顿时就明白了其间的弯绕。
她恼恨地抓紧了扶手,因过度用力,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
沈菀直接把那瓶子交给了太医,经过再三查验,确认与当年建康帝所中之毒无异。
而且有了先前裴云裳的指认,众人也不会怀疑此药瓶的真实度。
这当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盛瑾了。
他自登基以来,一直在意的便是当初背负杀父弑君的冤名,本以为能靠着裴云渡和裴云裳来为自己正身,如今反倒是被沈菀阴差阳错地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沈菀道:“此药来自平沙,大阙前所未见,当年先皇就是中了此毒,而背后谋划之人,正是裴云渡。”
“一派胡言!”
裴云裳气得浑身颤抖,尖声道:“是盛瑜,明明是盛瑜从我这里盗走此药……”
“是么?那为何这药瓶还会在云裳公主手里?”
裴云裳瞬间语结。
沈菀转过头,面对着满朝文武:“且不论当年是盛瑜还是裴氏下的毒,这件事总归是与平沙裴氏脱不了干系。裴云渡居心险恶,先是勾结盛瑜,而后又向皇上投诚,如此摇摆不定,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吞并大阙!”
她顿了一下,讥讽道:“试问,我杀了这般狼子野心之徒,何错之有?”
众人被她问住,一时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休要狡辩!”
宗炎见局势不对,立马就站了出来,怒目圆睁,满脸狰狞。
“吾皇已死,当年之事,全凭你信口胡诌!平沙国拿出了极大的诚意,意与大阙交好,如今吾皇惨死在此,还要被人如此泼脏水,我宗炎第一个不答应!”
沈菀毫不怀疑,要不是他在进殿前佩刀就被缴了,怕是现在早就忍不住把她劈了。
“宗将军别激动啊,就算你不相信这些铁证,我还有一个原因。”
她把阿黎拉了出来,清瘦的少年一直沉默不语,哪怕穿着一身单薄简朴的衣衫,也掩盖不住那一张俊美艳色容颜。
初见时只是一愣,再细看之下,平沙使臣皆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宗炎亦是目瞪口呆,说话都大舌头了。
“他……他是……”
沈菀面露微笑,“平沙国十七皇子,裴云黎。”
满堂如遭雷劈。
除却平沙使臣,这朝中文武,也是曾见过阿黎的。
他时常跟在沈菀身后,虽沉默寡言,但是那张出众的脸,想忽略都难。
只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卫,竟然是平沙国的十七皇子!
“当年平沙皇室夺嫡内斗,年仅六岁的阿黎被裴云渡丢到大明山里,也是他命不该绝,活到了如今。试问如此大仇,他岂有不报之理?”
宗炎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管是他,还是他身后的平沙使臣,没有人会去怀疑阿黎的真实身份。
他那张脸,竟是比裴云渡还要像裴胤。
“他才不是!”裴云裳崩溃了,歇斯底里喊道,“他不过是一个小杂种,根本不配为裴氏皇子!”
沈菀似笑非笑,“配不配,不是云裳公主说了算。”
裴云裳气急败坏地冲着宗炎他们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别忘了,我皇兄才是平沙的王,如今他死在这小贱人和小杂种手里,你们还不快点把他们杀了,替我皇兄报仇!”
裴云渡一死,这些使臣中,只有宗炎的地位最高,手中又有兵权,众人自然是听他的。
故而在一个个把目光投向宗炎,而宗炎始终沉默不语时,气氛就开始变得微妙了。
宗炎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裴氏皇室斗得厉害,尤其是在裴云渡登基之后,立马就借着各种理由,把他的那些兄弟全都砍了。偏偏裴云渡又无子嗣,这样一来,裴云黎就成了平沙皇室最后的血脉。
长久的沉默后,宗炎终于开口了。
他朝着裴云黎行礼,声音震如洪钟。
“末将宗炎,拜见新皇!”
他身后众人也急忙跟着行礼,彼此之间视线交汇,皆闪烁着诡谲难辨的幽光。
谁也没想到,这场死局会就此破散。
本以为沈菀杀了裴云渡,姜家会因此受到连累而满门抄斩,她却拿出了证据证明了盛瑾的清白,坐实了裴云渡的罪名,还替平沙国找了个新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