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城柳絮纷飞,春光倦懒,连带着人也惹了春困。
微凉的风穿过葡萄架,摇下了几片翠绿的叶,盖在藤下的小人儿身上。
她蜷缩在躺椅上,柔软的发挽成了圆滚滚的发髻,鬓角还有几缕不安分地随风摆动着。
“阿箬?阿箬?”
轻柔的声音将她唤醒,姜箬迷蒙地睁眼,湿漉漉的双眸凝着水汽,软嫩的脸颊带着红晕,虽不过是稚嫩少女,如玉雕般精致的眉眼,已初见绝色之姿。
“娘亲?”
白芷温柔一笑,将她抱入怀中,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小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快起来?”
姜箬顺势钻进她怀里,嗡声咕哝着:“娘亲,让我再睡会儿,再睡会儿。”
“你哥哥回来了,阿箬不想去看看吗?”
“哥哥!”
姜箬登时一激灵,一骨碌爬起来,也不顾白芷的呼唤,迅速迈着步子穿过了春花烂漫的园子,直奔厅堂。
姜箬躲在木柱后,伸着脑袋,左顾右盼,头花也微微晃动着。
姜明渊不在,只有一名少年郎背对着她,端坐在堂中。
姜箬一喜,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那少年郎听到动静欲回头之时,迅速踮起脚捂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刻意压得很低的粗哑嗓音也遮不住少女的灵气,那少年郎愣了一下,僵直着没有动弹。
姜箬却奇怪着,软乎乎的小手在他的鼻骨上摸了摸,心里却嘀咕着,姜弋怎么好像变样了?
“咳咳,阿箬,你做什么呢?”
姜明渊含笑的声音从堂外传来,姜箬抬眸看去,目光却凝在他身旁的姜弋身上。
“哥哥?”
小姜弋拧着眉,很是不悦道:“喂小鬼,你该不会是把卫子书当成我了吧?”
卫、卫子书?
姜箬松开手,同时歪着脑袋看向眼前的人。
卫辞同时偏过头来,与她对视着。
少年眉骨朗俊,容貌精致雅秀,如耀星般的眸子闪烁着清透的光,倒映着少女惊讶的脸。
偏厅内,侍女将饭菜一一摆上,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姜箬坐在白芷身边,右边是姜弋,对面是卫辞。
她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姜弋斗嘴,而是默默地扒着饭,偶尔抬眸看一眼卫辞,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姜弋斜睨着她:“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卫子书一来就这么乖?”
姜箬凶巴巴地瞪他,脸颊浮现了一抹红晕,大声地跟白芷告状。
“娘亲,哥哥欺负我!”
姜弋自然是挨了白芷一顿训,姜箬捂着嘴偷笑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垂眸低笑的卫辞,顿时背脊一僵,如同被抓包了一样,手足无措,连筷子都拿不稳,掉地上去了。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对面正好递过来一双新筷子。
“阿箬妹妹,给。”
这是卫辞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声线低沉温和。
他与姜弋同岁,却比姜弋要高出一个头,大概是少年老成,不笑的时候格外严肃,让姜箬有些发怵。
可是此刻,姜箬却忘了对他的害怕,表情呆呆的,直勾勾地盯着卫辞看,看得卫辞都有些不自在了。
姜明渊朗声笑道:“阿箬这么喜欢子书,要不要阿爹把你嫁给他啊?”
一句玩笑话,却惹来了白芷和姜弋的嗔怪。
“阿箬还这么小,你胡说什么呢?”
“就是就是!”姜弋搭着腔,“她长这么丑,子书才不会看上她呢!”
卫辞却沉默着,没有承认,但也没有拒绝。
而年纪最小的姜箬,又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婚姻嫁娶,只知道眼前的卫辞,是她看过的最漂亮的哥哥了。
卫辞此道来姜府,便是准备同姜明渊还有白芷他们一道启程前往塞北。
大阙国力不盛,关外混乱不堪,那些游牧民族纷纷想来关内分一杯羹,竟联合起来准备攻打平阳关。
姜箬趴在白芷身上,屋内燃着香,却不及白芷身上的味道令她安心。
白芷看着粉嫩嫩的女儿,满眼尽是怜爱,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喉间忽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痒意,剧烈的咳嗽,如惊雷般将昏昏欲睡的姜箬惊醒。
“娘亲?”
姜箬赶紧爬起来,轻轻顺着白芷的后背,白芷偏头猛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缓过来了,看着姜箬满脸担心,才若无其事地冲着她笑了笑。
“娘亲没事,阿箬别怕。”
姜箬忧心道:“娘亲生病了吗?要不然娘亲不要跟爹爹去北关了。”
“圣旨已下,娘亲是非去不可的。再说了,你外祖父他们也还在北关呢,娘亲要是不去也不放心。”
姜箬抱着她,眼巴巴问:“那阿箬能跟娘亲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