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子没精打采地蹲在板车旁边,即便有沈知夏拦着,亦是上蹿下跳了好一会儿,如今见沈春行归来,唰得一下站起身朝她跑过去。
等到了跟前。
沈鸣秋顿住脚步,疑惑看向被沈春行扶住的吴敏,又将目光划向阿四,最后定格在杨一怀中的男娃身上,撇了撇嘴。
一捡捡了仨……抢大姐的人变得更多了!
追在后面的沈知夏亦是轻轻咬起唇。
姐弟俩同时感到股紧迫感。
唯有小老四沈宴冬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一头撞向沈春行,抱住她的腿胡乱嚷嚷。
“跑!”
“坏坏!”
“不行!”
沈春行摸摸小老四的圆脑袋,随意哄着。
“是是,我不跑,大姐丢下谁也不会丢下咱小老四……你先放开我,别把衣服弄脏。”
沈宴冬梗着脖子不肯撒手,屁股上挨了刁氏两巴掌后,方才撒着欢跑开。
傻乐的样子俨然忘却了刚醒来时的惊惶。
“当个傻子真好。”
沈鸣秋的小声羡慕同样换来刁氏的一巴掌。
别人挨了打,便再也轮不到沈春行,刁氏心里的火气散的差不多,细细打量起被带回来的几人。
“以前瞧你挺能干,没想到也是个傻的!在这种地方,你们姐弟俩能跑到哪去?真要出了什么事,让你们爹娘如何瞑目!”
刁氏劈头盖脸把吴敏一顿骂,边骂边还嫌恶扯起她的衣袖。
“人贵在有自知,莫要给周围人添麻烦!你如今弄成这副鬼样子,我看见心烦,想当没瞧见吧,又怕被人戳脊梁骨,真真是欠了你们吴家!”
吴敏被刁氏拉进一间空屋子,见其又是拎来热水,又是放下干净衣裳,怔怔无言。
垂首间已是两行泪落下。
她想起爹娘被喊走的那晚,阿娘曾抱着自己细细叮嘱。
“敏儿,别怪咱当爹娘的心狠,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与你爹此行若一去不回,你当谨记两点!”
“一,慧姨娘对咱家有大恩,这恩你得报!”
“二,庄子里那些叔叔婶子,万不能轻信,若真到了没法子的时候,你要信,也只能信沈家!”
“沈家大娘这人啊,坏就坏在一张嘴,别看庄里人都不待见她,可真到了关键时候,能站出来帮你一把的,也唯有她!”
吴敏那时候并不懂阿娘的话,直到庄子被官府查封,爹娘的尸首被抬回院里,她悲痛之下才明白些许。
如今虽仍想不通阿娘为何独独对沈家大娘另眼相看,心里却是舒了口气。
她舀了一瓢水浇在头顶,冒着热气的血水顺着脸颊划落。
眼前鲜红一片,吴敏却再不会感到害怕,像是彻底活了过来。
屋外。
老张盯着杨一将男娃娃抱走清洗,狐疑摸了摸下巴。
“我咋听着不太对,你奶对待恩人家,就是这态度?”
沈春行快把假笑镶在脸上,做作地压低声音。
“张叔,你还不知道我奶吗,她这人就这样,刀子嘴……刀子心!”
老张……越听越不对了!
两人在闲扯的时候,有官差将回来的人数清点。
“张头儿,还缺五个!”
老张当即骂了句:“他娘的,自己找死就算了,还连累到咱!”
若那些人逃的走也罢了,就怕被山贼挟持住!依照蔚统领的性子,只怕……
他面色变幻,游移不定,忽然瞄见被大伙儿遗忘的马车,眼前闪过那人与狼厮杀时的画面,不由一跺脚,大步过去,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