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行听话地跪倒。
身前是半人高的土墙,除却几簇生命力顽强的狗尾巴草外,再无其它。
刁氏从屋里拎出一个竹篮,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露出里面的白烛线香。
“往年一大早就该去给你爷爷爹娘上坟,今年走得太急,连块牌位都没来及做,想上坟都不知该去哪儿,干脆省了那形式。”
“我寻思着,底下的人也不至于跟咱计较这个,真要计较,大不了让你爷爷来找我!”
“那个糟老头子,走了这么些年,也不想着给我托梦托梦,好支些生财的招儿……”
刁氏絮叨着,摆好祭品,点燃香烛,再抽出三根线香递给沈春行。
“我爷不是把我送来了,有我还怕生不了财吗?”
沈春行笑笑,就着烛火点燃线香,表情为之一肃,与黑夜中,对着天地拜了三拜。
心里默默念着。
我与尔等虽是半路缘分,且厚着脸皮,当自己也有过父母亲人。血脉大恩,今生无法相报,只盼你们一家在地府能团聚。老太太交给我了,莫担心。
她从腰间掏出把匕首,在墙根底下,刻上一个“沈”字。
一笔一划,皆用尽全力。
仿佛在诉说某种承诺。
“待得明年此时,我必给诸位换一个宽敞的住处。”
刁氏神情欣慰,嘴上却忍不住说:“赶紧把你那玩意儿收起来,我每回见到,都觉得眼睛疼。”
沈春行的那柄匕首,比之赠予沈鸣秋的那把,瞧着还要危险许多。
刀锋短窄且弧度弯曲到异常,手能握住的地方,只三指宽。
女子手小,尚且能藏于掌内,若换到旁人手里,一个稍有不慎,便可能将自己的手指切断。
即便日日看,夜夜看,知她能用这匕首砍菜切瓜,刁氏仍心惊肉跳,不由抱怨。
“你说你爹也是,给你留这么个儿玩意干嘛,女孩子家家的,该多攒些嫁妆才是。”
当初一夜惊魂。
沈父死守住柴房大门,沈春行便是用这把匕首,从死人堆里,一路将其尸身拖回沈家。
那把匕首,乃是阿淮送她的礼物,后被炼制成本命魂器,放置在令牌空间内。
用来杀人只泛泛,屠鬼,则一绝。
而送于沈鸣秋的那把,不过是在他的死缠烂打下,所改良后的产物,将将能用来防身。
“我爹英明神武,早猜到他的大女儿啊,绝非寻常,迟早要做出一番大事,自然要想尽法子保护。”
沈春行向来是夸人不要钱,一张小嘴甜的呀,能让死人从坟里头跳出来鼓掌。
“你呀,就知道哄我,你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他能有多少本事,我会不知?”
刁氏却不吃这套,虚点了下沈春行的额头,倒也不追问,岔开话题。
“奶这一辈子没啥,就想看着你长大成家,让咱老沈家能后继有人……”
沈春行赶忙打断,讪笑声:“传宗接代的活儿,好像轮不到我啊,奶你这是想让我招赘?”
刁氏很想说“是”!
可一想到小薛,那话便说不出口。
谁敢让堂堂县令入赘,得多大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