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论,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就服你。”沈春行瞄到垂花门后摆动的衣角,随口称赞。
“姑娘谬赞了。”宝儿脸红着低下头,竟好像真的在被夸。
“……”沈春行嘬牙花子,一只脚迈进游廊,朝着躲在后面的人挥挥手,“呦,果真是黑衣。”
薛永安抿唇。
心中大悔。
他素来不讲究吃穿,原身离开临安城时,本就没有带太多行李,加上脑袋挨了一闷棍,便更无法计较这些琐碎。
还是年前,府中婆子问到茂平头上,茂平又来请示自己,才依照往日里的偏好添了几身新衣裳。
十八岁的县令当然可以穿得严肃些,可想当十三岁姑娘的夫婿,则应该保持住起码的少年感。
他拧眉,忽得伸长手臂,从园中折了两枝腊梅。
一朵别在自己的衣襟处,一朵插入沈春行发髻里。
点点朱红落在玄色衣裳上,如同黑夜里的一抹亮光,微弱且顽强,给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携裹上温柔的伪装。
他打量许久,满意点头:“如何?”
沈春行很诚实:“感觉有点俗。你就不能给我打个金的吗?”
薛永安:“……”
俩丫鬟别开脸,忍笑忍得很辛苦。
“好吧,你高兴就好。”沈春行无聊地摸了摸发髻,“我再多嘴问一句……”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薛永安面无表情地拉住她的手腕,动作轻柔,如清风拂过,“时辰不早了,赶紧出发吧,你不是急着要看好戏?”
沈春行闭嘴,乖乖上了马车。
阿淮随时都能调戏,吃瓜就没这么方便了,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晚一步,都可能错过多少八卦!
——
赤岭关作为北境最重要的防线,辖内分布有众多军屯。
蒋家便是被分到了一处军屯里。刚过去时,也如狭村里的百姓那般,领着救济粮埋头于荒野间。只可惜那儿少了一个沈家,便等于少了主心骨。
无人修屋,无人赊种,更无人在寒冬赠予药汤。
虽有银钱傍身,蒋家的日子仍过得极不好。
待到年关时,前线战事吃急,朝廷下达了征兵令,他们这些身在军屯的罪民自受到波及。
寻常人家只需出一名男丁即可,蒋家却是需要全员上阵。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们立马慌了,蒋家的男人向来养尊处优,能囫囵走到边关,已然算命大,若真上战场,只怕没法活着回来!
万般无奈下,蒋四老爷花尽积蓄找了以前的关系,才给侄女寻摸来这么门亲事,为的就是能跟军营搭上关系,好免去兵役之苦。
只短短一月,便到了蒋家女的出阁日,可谓是仓促之极。
沈春行等人赶到杨家屯时,守备府门前冷冷清清,完全不像是大喜的日子。
马车停了有片刻,仍不见有人来引路。
“姑娘,此处确是杨守备府,今日也确实有人娶亲。”
冬儿上前喊门,敲了半天,才喊出来一瘦脸婆子,待得到肯定答复后,她返身回到马车旁,小声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