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欲言又止,脸上笑容淡了三分。
情义面前方可谈论其余,若丢了两家的情分,便没了张嘴的机会。
几个丫鬟闻声朝沈春行逼近,竟当真要在这县衙后堂,将主人家给赶出去!
茂平自然不会干看着,忙招呼一声。
守在附近的下人们当即如饿狼般涌入,将沈春行团团围住。
越是生活在困境的人,越能快速找准立场。
拿着县太爷给的月钱,别说是教训几个不长眼的丫鬟,为了沈姑娘,便是将京城来的这伙人给直接打出去,他们也绝不带怂的!
陈嬷嬷面色难看,却没有被唬住,使劲拍了下桌子,怒斥道:“好啊,你们这是铁了心要跟国公府作对?真真是枉费国公爷的一番心意!尔等如此作为,就不怕传出去,会害得你家老爷被世人指责吗?”
看似义正言辞,实则以势压人。
沈春行以袖掩唇,故作为难:“这位嬷嬷还不知道吧?骆娘子在马匪面前,为了活命,胆敢将老爷推出去挡灾,那可是被一两百号人看在眼中的!如今骆娘子谋害主家的恶事,早就传遍了红泸县,衙门亦是曾发出过告示……”
闻言,几人面色大变。
陈嬷嬷眼神直勾勾,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发展到此等地步。
骆金芝不复方才的悲痛,猛地直起身子,目眦欲裂瞪向沈春行:“你怎么敢!”
虽然这些日子被关在大牢里,可她从未真的担忧过自身处境,在骆金芝眼里,薛永安不过是个攀附国公府的穷酸,即便一时听信了那死丫头的胡言,将自己关押,也绝不敢与国公府撕破脸。
谁曾想,他竟当真将自己的罪行公诸于众!
有道是人言可畏啊。
骆金芝浑身颤抖,眼里有了惧色,国公府的颜面不可丢,刁奴欺主,留给自己的,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果然。
中年男人铁青着脸站起身,“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自做出背主之事?莫不是想挑起薛氏一脉的内斗?国公府平时待你可不薄啊!”
骆金芝被吓得脸色苍白,彻底软倒在地,嘴唇抖动,却终究是无力辩解。
一人担罪,总好过牵连出一堆。倘若她敢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恐牵连全家啊。
陈嬷嬷亦是咬紧牙,缓缓坐到椅上,摆出副不再管的架势。
“此等刁奴,就应当好生看管住,莫要再让她偷跑出来。”
茂平被中年男人警告般扫了眼,忙喏喏称是,喊来俩人将骆金芝带走,送回大牢。
谁都不是傻子啊。
沈春行隐晦地翘了翘嘴角。这俩人,一个生性刻薄头罩乌云,一个为人圆滑目含凶光。
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国公府派他们来送年礼,绝非简单。
搅和完,沈春行便准备退场,极有礼数地福了福身,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与疏离。
“国公府的恩情,我家老爷自不会忘记。还请二位回去后代为转告,待得有朝一日能回到京城,我家老爷定会亲自登门拜谢。至于骆娘子……”
她呵呵笑两声:“小小误会,不值一提。”
“想来是刁奴自作主张,岂会与国公府有关?二位莫要担忧,待得老爷回来,定你会查清此案,还国公府一个清白。”
听意思竟是要送客。
陈嬷嬷没忍住,又拍了下桌子,刚要呵斥,却见中年男人微微错身挡在自己身上,方才忌惮地闭上嘴。
“总归是国公府管教不严,我等还是在此候等待薛县令归来,也好当面表达歉意。”
小小误会……
方才他说过的话,转了一圈,又还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