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梅转过头,微一打量两人,不甚在意道:“咱开医馆的,早晚都会被人惦记上,既然遮掩无用,为何还要担惊受怕?我这儿呀,来的人越多,反倒越安全。”
这话里透着深意,不像是该跟初次见面的人所说。
沈春走近些,“褚大夫好像认识我?”
她可是蒙着面呢。
褚梅放下手里的簸箕,朝二人招招手,将其引进屋内后,又吩咐丫鬟看茶,完事才笑着说道:“葛大牛这人啊,在外面挺会装样儿,回到家里,那就是个碎嘴子……如二位这般气质出众的才子佳人,能找到我这儿的,再没别人了。”
沈春行落座,接过茶,不冷不热地道了声谢。
宝儿的娘亲远比她聪明,心思也比她更为复杂。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多说无益,干脆直入正题。
“夫人可是遇上麻烦?”
褚梅微微颔首。
“济昌药铺?”
虽是询问,沈春行却用了笃定的语气。
褚梅抬眸望她眼,坦然道:“葛家不仅重新开始卖药,还搭上了位大夫,生意可比先前要好多了。黄老板选择从我这儿下手,也没什么值得意外。”
听出话里意思,沈春行用手点了点桌子,“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吧?应是济昌药铺先看中此地的药田,后想法子排挤葛家才对,这其中的先后顺序,要搞清楚啊。”
红泸县不过是一偏僻小城,人穷地方穷,能有什么值得权贵可惦记?
唯独人才啊!
拥有进货渠道,跟拥有一个能在荒地上种活草药的人相比,那是天与地的差别。
先前她就有些奇怪,如今全然想通。
“姑娘果真如大牛所言般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
褚梅笑笑,完全没有被戳穿心思的窘迫,她指指屋外。
“八年前,我初来此地,便再也没能离开过。本以为就这般过下去,总算能谈个清净,却没想,还是将自己送入困境。”
沈春行点出重点,“城主既保了你八年,为何会变?”
褚梅摇摇头,“自然是因遇上不能管之事。”
沈春行蹙眉,试探道:“与朝廷有关?”
褚梅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济昌药铺的背后乃是吴家……礼亲王的王妃便姓吴。”
北境偏离权势中心,最不受管,可偏偏礼亲王除外。
他的领地便在附近。
一旦边关陷入困境,少不得要向其求援。
先前也是因此,老皇帝才破格将其调回京城。
“这可真是一座大山啊。”
沈春行轻叹声。
小小一个红泸县,究竟要引来多少股势力,她很好奇。
“姑娘莫要发愁,我告诉你这些,非是要令你为难,只是想多嘴劝一句,身处在漩涡中,能忍则忍啊。”
褚梅自然没有将希望放在二人身上,她已经在此地住了八年,不在乎再多八年,只是红泸县的那门生意,却是不能再做。
先前葛大牛让人传来消息,言沈家给百姓送来一大夫时,褚梅就猜到要出问题,如今灵验到自己身上,却也没因此生出怨怼。
她早已习惯被困住,过的好点差点,总归是活着。
只要丈夫跟女儿能安全,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