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白伯伯看了所有资料,他同意你的推测。事发当晚的现场的确有令人起疑的地方。可是,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就只能是这样处理了。”
“可是,还原不了真相,这对妈妈和刘强都是不公平的。那两台车的人呢?”
“你白伯伯确实了,一台车只有一位司机,已经遇难了。另外一台车的司机说是塌方前她已经跑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不知道?叔叔,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妈妈和刘强不可能在雨那么大的情况下,离开汽车,走到事故现场的。一定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儿,算了吧。何必再纠结真相呢?刘强的赔偿我已经争取到了最高,再纠结下去,他也是回不来的。”
陈安有些无奈。这次水浸和塌方的路段是在市长亲自视察过后上马的项目,算是解决新区交通的重点工程吧。着急上马,仓促施工,尚未完成验收,已经开始放开使用——那一带因为这道路规划和建设,已经出了地王。这些负面的新闻能够用钱平息下去,那就用钱尽快摆平。
谁又在乎什么真相呢?
刘强的妹妹已经领走了刘强的骨灰,签了缄默协议,拿了几十万,回老家去了。至于萧玉,已经这样了,真相对于她还有什么意义?
她还活着,就在那儿,摸得到,看得清,可是,她再也无法用她那双大大的羚羊似的眼睛倔强地看着他,再也不会用不带任何感情却无比好听的声音安、安、安地叫他了。医院的诊断非常残酷,医生同情地告诉他,对她最好的尊重就是放弃,让她少受点罪。
放弃?哪怕是面对等同死亡的植物人妻子,他也是做不到的。
放弃?陈安想起火葬场的开关,只是轻轻一按,摸得到看得清的她将瞬间变成灰烬,就像萧志远和李伊萍一样,从此再也看不到摸不着,连记忆都会因为目睹了骨灰而模糊,最后,只剩下冷冷的墓碑。
冷冷的墓碑,灰白的骨灰,那是真正的阴阳两地天人永隔。不,他不要这样的结果。他不能接受她的自私和她的残忍。她怎么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开呢?他要她活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到那时候,他将握住她的手,就像萧志远和李伊萍,要和她一起离开这个无趣而古怪的人世。
张月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
不,生命的价值怎么可以用金钱来做最后的考量!
“妈妈,我知道,如果你能听见,你能说话,你一定也会希望我去解开那夜的谜团,对吗?你和刘强都是英雄,这是唯一解释得通的行为逻辑。我一定要在弟弟回国之前将谜团解开。我要还给弟弟一位伟大的母亲,而不是意外屈死的亡魂。您的人生即便落幕,也绝不可能如此仓促苦难。放心,妈妈,所有人都在猜测中放弃,继续自己平庸而快乐的生活,我,张月,你的女儿,我不稀罕这样的日子,我一定会找到答案!”
医院的草坪上,立着一位苗条坚强的女子,她前面的轮椅上是盖着毛毯闭着眼睛睡着了的女人。
五月的阳光洒在边上两个十几米高的大叶紫薇树上,满树繁花,朦胧典雅的紫色,梦幻般的神秘和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