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歇息了,雪之姑娘。”明世站起身,轻拍去衣衫粘着的灰尘。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
“怎么了?”
“先前姑娘养伤,明世也不便打搅。如今姑娘便要去烟尘居了,明世有话想问问姑娘。”
“你就说吧明世哥,还跟我这般客气。”文雪之眨眨眼。
明世点点头:“好,那我便问了……在禹州之时,堂主究竟是如何伤的,伤势如何。”
竟是问的这个,文雪之微微有些诧异:“怎么了,他的伤还没好吗?”
“我们赶到时,堂主的外伤已经恢复了大半,但仍能看出,若不是得一位在世华佗所救,恐怕如今便叫不上这声影刹大人了。明世也是好奇罢了。”
“这样啊。”她松了一口气。
叫她再回想初见时唐离烟那副模样,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文雪之大致描述了一遍他的伤情,还有每日用几例药,什么时候换药,大概什么时候能下地行走……不知为何,这些记忆像碑文一样牢牢地刻在她的脑袋里。
明世认真听罢,不时追问几句。问得差不多了,微微一颔首:“明白了。多谢雪之姑娘。”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她傻笑。
“对了,”行至药堂卧房,身前的明世回过头道:“往后还请姑娘多注意着堂主的身子,若有什么异动,便要告诉我。他……还是太不在乎自己了。”
夜里太静,山间的空气这般湿润。静到文雪之能听到明世舌齿间颤动的声音,润得她能看到他眸子里浮着的水光。
对晓海放心不下,文雪之在药堂守了他几日,直到他能自行坐起进食。
自从知道是文雪之带着唐离烟把自己救出来,晓海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蹦下地给文雪之磕了响头,还好被她按在被褥里。
这家中就剩他一个能挑担的男丁,他若是折在这,真的不敢想他的娘亲会怎样伤心欲绝。
这便是惊羽阁不能重用留恋尘世的人的缘由吧。文雪之第一次切身感知到了。
还有些依依不舍,玉戈便在门口候着了。文雪之只得赶紧收拾包裹,与晓海告别。
“好好保重。你放心,在尧光堂,肖笙不敢欺负你!”她信誓旦旦打包票。
晓海靠坐在床上,无法送出门去,只能越过门框乖巧地点了点头。
到惊羽阁这么些时日,这是第一次踏足烟尘居。
文雪之跟在玉戈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
与当时身处怪华前庭的留香阁不同,烟尘居藏在尧光堂的重重屋落深处,门外人烟零丁,空寂得能听见鸟儿落在树杈上的轻响。
不喜被扰,这倒是唐离烟的作风。
此时是唐大在院外值守,他朝玉戈和文雪之行礼,憨厚地笑了笑:“这便是文姑娘吧?”
“是,怎么称呼哥哥?”
“我是阿大,叫我‘大’哥便可。”
文雪之噗嗤一笑:“那还是‘大’哥哥好些。”
“不妨事不妨事,姑娘顺口就好。”唐大转向玉戈道:“堂主还在歇息。”
“明白。”玉戈点头示意。
院门悬挂着一个无字的牌匾,往院内去除了铺得齐齐整整的浆石板地面,一条鹅卵石的小径,错落的几处假山,院里几乎无色彩浓烈的修饰之物。
看来不仅是耳朵,他的眼睛也好清静。
不过,文雪之一路看来,觉着怡人的景致能叫人心生愉悦,整日见着院里光秃秃冷清清的,怪不得他总是板着脸。日后她还是得哄骗唐离烟将此地布置布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