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他提醒,还是向他挑衅?或者,是报复?
可不管什么企图,那书生都不是个东西。
就是不想叫杨烟跟他好好在一起。
好像天底下的人都不叫他们好好在一起,却从没有人会管他离了她,该怎么活下去。
刚退潮不久的濒死感又席卷而来,这个姑娘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拳头紧了又紧,却被一只手轻柔拍散。
“别那么用力,当心再流血。”杨烟一根根手指给他掰开,展平,将她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一点点热意从指缝扩散,沿着手掌缓缓蔓延到心脏和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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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你得搬去王府住,在这儿我不放心。”冷玉笙握紧了她的手。
“这儿不是挺好吗?”杨烟不解。
“我刚遇到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武功在我之上。”他突然盯住她的眼睛,试探。
杨烟的手果然抖了一下,躲闪开他的目光:“竟还有这样的人么?是他伤的你?”
“对,是他伤的,用一根丝线。”冷玉笙乖乖点头,“你有空跟他说一声,都是自己人,下回别误伤了。”
“哦……嗯?”杨烟抬起头,眼珠被他奇奇怪怪的目光猝不及防捉住,再转动不了一分。
她徒劳地眨了眨眼皮。
他忽将她从床边提了起来,禁锢到自己怀里,床沿上的瓶瓶罐罐便洒落一地。
一张冷脸迅速逼近,几乎贴到她脸上,然后鼻子似嗅猎物般顺着她的脸颊,点触到尚抹了些血迹的白净脖子。
杨烟侧过了头,感觉皮肤因战栗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玉璧没了呢……”他低沉着声音喃喃,向着脉搏跃动最强烈的那处凹陷,吻了过去。
那感觉,叫她大脑都在发涨发昏。
杨烟连踢带刨地推开他,喘息着说:“韩泠……你这样会杀死我的……你真疯了吗?”
“是你一直在骗我。”他眼睛恢复了惯常的冷意,盯着她问,“你的心上人是谁?玉璧又是谁给的?”
“是那个杀手?他不是来杀你的,而是来护着你的?对么?”
逻辑好像一下就通了,怪不得苏毓明知她有危险却还是放心地扣下粮船,优哉游哉地等着他来,而不是奔回京里救她。
原来早就送回来一个保镖。
被骗的时间久了,久到他都忘了,苏毓和她,皆是狡诈之人。
“我不知道什么杀手,可你不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吗?”杨烟将手放到他脸上,笑道,“是你啊。”
冷玉笙的脸硬生生挤出个笑来,搁着以往,他会乐疯了,但现在,就是有块疙瘩结在那里。
也不知结了多久了,却从来没有解开过,只被她胡搅蛮缠着盖了无数东西来遮掩,越缠越乱。
“阿嫣,我都不敢信你——除非,你实话实说。”
他叹了口气:“我对你,没有从前,没有过去,毫无保留。而你不是。”
即使得到了她的人,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明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和名字,对她的过往似乎还是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叫他无力,无力到恐慌,又娶不了她,还要担心她暗地里被人戕害。
他的情绪也毫无保留地摊开给了她。
杨烟终于觉察出,这回治水归来,他似乎哪里变了,从前都是骄傲热烈的,壮志满怀不为困难所挫的,但现在似乎成了霜打的茄子。
他的心里沉甸甸压上了好多东西。
但那些沉重的,他不愿意跟她分享,或许只想在她这里,寻求一点安慰,一点儿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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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跟别人讲,但你若想听,我就讲给你听。”
杨烟顿了顿,又不好意思了:“但在这之前,你让我先去换件衣服好不,都快被血泡了。”
她在床上站起了身,冷玉笙的眼睛突然瞪了圆。
她……腿间怎么竟还有一摊血?竟多到把白色亵裤都湿了个透。
“我……刚才伤到你了吗?”他慌了,立刻要扒她裤子。
“欸,欸,你干嘛呢!”杨烟拽着裤腰,脸红得更透了。
她要翻下床去,却被男子薅住: “别不好意思,你还怕我吗?让我给你看看伤口!”
杨烟拿手捂住了脸,羞愤道:“不是伤啊,你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冷玉笙还是执着地想脱她裤子。
杨烟记起楚辞跟她讲的,他打小进了军营,在男人堆里长大,没见过多少姑娘。
果然是没跟女子生活过的人啊,一个大傻子。
她贴近他耳朵,简单解释了一下。
冷玉笙木讷地发问:“这样吗?这么神奇?女子竟能流血而不死?”
“对的,除了有时候浑身不舒服,肚子也痛,但的确死不了。”杨烟点了点头。
“就没有人教过你这些?”她又泛了疑惑,不至于啊,苏可久怎么什么都懂?
冷玉笙摇了摇头:“哪有男人聊这种事情的,也没有女子告诉过我。你知道的,母亲去世的早——而”
借机赶紧表个忠心:“而我也的确没有过通房丫头。况且,那——”
“那什么?”
“没事。”
他还是闭上了嘴巴,况且那些春宫图里,也没画过这个啊。
想着他很小就没了娘,杨烟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
翻身下床,瞧了瞧满身和满床的血渍,叹息:“我先去换件衣服,明天再把被子床单都换了,不知道的定会以为,这儿刚发生过一桩凶杀案。”
“不许乱说话。”冷玉笙急道,“快呸呸呸。”
杨烟笑了,“呸呸呸”敷衍了他几声,转身欲走。
男子立刻也从床上翻下来,跟着她,恬不知耻地说:“我要看着你换。”
杨烟拿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床:“不要脸!不许过来,滚回去睡觉!”
“哦。”冷玉笙翻了翻眼皮,听话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