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摇头轻笑,只以为孙子在说笑。
但是他低估了,一个孩子的执着。
有些意志,落入心间之后,便有人能倾尽所有,穷其一生去践行。
哪怕艰难险阻,也不会轻言放弃。
这一日,白明微忍着剧痛,捧着数万英灵的牌位走完玉京城长长的街道。
最后,她把牌位放在太庙门口。
那是供奉皇帝先祖的地方,只有立下不世之功的功臣,还有一些得了皇帝恩准的皇后可以配享。
她这番动作,立场十分明显。
她就是要,这些含冤而死将士,享受最高规格的哀荣。
她要让那些冷漠无情的上位者,亲自把牌位捧进去。
放下牌位,便有人自发地将牌位守护起来。
她转身离开,继续行走在跪满百姓的长街上。
这一日,为她心疼落泪的人,比欢呼的人的人还要多。
而她这道鲜衣铠甲的身影,也落入无数人的心里。
或许这些人根本没看清了她的模样,却记住了她挺直的脊梁。
就像那孩童一样,因为这一道不折的身影,在心中暗自立下了毕生之志。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这副情景。
街道一处茶楼之中,元贞帝将茶盏砸在秦丰业的身上:“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两万大军还对付不了一百多人,你干脆把脑袋塞到裤裆里过一辈子得了!还有什么脸出现在朕面前?!”
滚烫的茶水浸入他的衣衫,可他一声不吭,只得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挨罚。
因为他清楚,他的一切都是今上给的。
所以他很有作为一条狗的觉悟,也懂得如何从主人那里乞食。
等到元贞帝好歹把那口气缓一缓,他才开口:“陛下,事实证明,这白明微果真有几分本事,要不然也收不回那些城池,更没办法从千军万马之中蹚出来。”
元贞帝直接抓起茶壶,狠狠地丢掷在他面前:“这还用你说!朕没眼睛看么?!”
很显然,那口刚被按下去的怒气,又被提起来了。
“砰!”
茶壶四分五裂,滚水溅了他一身。
他忍着剧痛,匍匐在地上,双手触于碎片与热水之间。
“陛下息怒,这未尝不是好事呀!”
元贞帝闻言,直接“腾”的站起来,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脸上:“秦丰业!你是疯了吧!你竟然告诉朕,这是好事!”
秦丰业连忙爬起身,又匍匐在元贞帝面前,不急不缓地说道:“陛下,这次之所以失败,与那赵清远有很大关系。”
“要不是他自杀,几万京城守备军早就派过去了,白明微又怎么会逃出生天?”
“但是陛下您想想,我们也不是一败涂地,赵清远可是白惟墉的得意门生。”
“他死了不仅削弱白惟墉的势力,还往白惟墉的胸/口扎一刀呀,适才臣看到白惟墉,他老态龙钟的模样,看起来命不久矣了。”
元贞帝一听,怒气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他任近身内侍扶着,缓缓坐到椅子上,伸脚踢了踢秦丰业,示意秦丰业继续说下去。
秦丰业知道陛下的怒火被按下来了,他膝行一步,继续匍匐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说。81说
“陛下,这一回行动,虽然没有公开,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首先,白明微再次证明了她的能力,其余诸国岂能容得下她?那些虎视眈眈的贼子,肯定把矛头对准她。”
“其余诸国要对付东陵,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她,这样陛下不仅不需要费力,而且还能让她当挡箭牌,挡一挡煞气。”
元贞帝捋须一笑,完全不觉得秦丰业的话荒谬。
他只看得到其余诸国针对白明微的情景,却看不到那是他东陵的刀刃。
最后,他心情畅快地说:“倒也不无道理。”
秦丰业知晓老虎的毛捋顺了,于是继续他的歪理:“其次,阴山一事尚未有论断,白明微却把牌位捧到太庙门口,这是在打您的脸。”
元贞帝一拍桌子:“可不是么?!和她祖父一样,都不是东西!不把朕放在眼里!”
秦丰业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所言极是,你看这白明微多猖狂,只不过立下一点点战功,就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但是转念一想,她越是猖狂,我们就越是能抓到她的错处,陛下宽宏大量,何不先纵着她的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