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阿沐对年昭雪的反应，温遥月心里对年昭雪产生怀疑，她把自己的怀疑告诉燕鹤清，燕鹤清跟着也慎重起来。</P>
但是年昭雪毕竟年相的孙女，丞相府不是那么容易接近，一旦被发现，说不清楚就会很麻烦。</P>
只能让人先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回来禀报。</P>
接下来几天她守在阿沐身旁片刻不敢离开。</P>
一片风平浪静。</P>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但百密无一疏。</P>
那个疏忽就是，温遥月以为只要她陪着阿沐，阿沐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她没料到年昭雪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把她也一起绑了。</P>
那就不是随意丢个孩子那么简单，而是关系到朝廷命官。</P>
谋害朝廷命官，这罪责大的不是一点。</P>
她身上的药效还未消失，四肢软绵绵提不起力气，她心里着急，不知道阿沐怎么样了，温遥月缓缓睁开眼。</P>
“醒了。”</P>
温遥月身体一愣，抬眼向发声处望去。</P>
年昭雪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轻轻笑着，紫色披风衬得面容极白，她背着光，眉眼间覆着一层阴影，明明灭灭。</P>
“看见我，你好像没有一点震惊啊。”</P>
“果然猜中了，真聪明啊。”</P>
她颇为感慨。</P>
温遥月心紧紧地提起，手指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袖间什么都没有，温遥月身体一僵。</P>
“别找了，你的袖箭已经被我收走了。”</P>
年昭雪捂唇轻轻咳了一声，神色淡漠</P>
她拿开手，雪白巾帕上一抹刺眼血红，她淡淡瞥了一眼，随手扔掉。</P>
这里是一个像地下室一样的地方，周围都是封闭的墙壁，唯一的光来自于墙壁上挂着的油灯。</P>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香甜中又带着一丝铁锈。</P>
“那些丢失的孩子都是你做的。”</P>
事到如今，年昭雪也不想再演，她饶有兴趣地点点头。</P>
“没错。”</P>
“她们……还活着吗？”</P>
“一半活着，一半死了。”年昭雪声音平静像是这些孩子的死与她没有半分干系。</P>
温遥月声音微哑，“你认为阴童可以续命或者能够治好你的病，所以杀死她们。”</P>
年昭雪沉默了一会，眼神落在那张沾了血的帕子上可惜道：“实验证明，这是错的。”</P>
温遥月怔怔地看着她，有一瞬间，面前的人好似披着人皮的毒蛇，冷漠到可怕。</P>
“不要这么看着我。”年昭雪似乎觉得可笑极了，看着温遥月半是讥讽半是怜悯。</P>
“你知道吗？这些孩子一半是买来的。”</P>
她站起身，烛火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撒下一片阴影，如同躲在暗处静静窥伺的凶兽，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酷无情地说。</P>
“你以为，她们的命有多值钱。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罢了。”</P>
温遥月说不出话，她脑子一团乱，胸口像是被灌了泥水，拉着她不断往下扯，扯着她心口又沉又疼。</P>
年昭雪紧盯着她，说，“我想活着，有错吗？”</P>
温遥月猛地回神，眼眶微红，胸口剧烈起伏，“她们也想活着！”</P>
年昭雪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抬手摸在她眼角，温遥月皮肤白，稍微泛点红就格外显眼。</P>
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温遥月下意识往后仰头避开。</P>
年昭雪手指落空，缓缓收回，眼神晦涩不明。</P>
“你真可笑，她们的命怎么能和我比，就像你的命又怎么能和我比？”</P>
她站起身，“知道我为什么绑你来吗？”</P>
温遥月没说话，年昭雪好似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她露出回忆地神情自顾自地说着。</P>
“你知道吗，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活不久，奶爹说死亡就是要变成天上的星星，我以为我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变成星星，但是后来我知道原来你和我一样。”</P>
“我们两个一样，一样活不到二十岁。我想有个人陪我，我突然就不那么害怕，死亡也不是一件坏事。”</P>
“后来，这副残躯拖着我不停地沉没，我羡慕她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放风筝，也羡慕她们可以一起打雪仗。她们都有朋友，可以自由自在。但是我不行，我只能待在四四方方的房子里，那里连鸟儿都不会飞进来。”</P>
“我想着去看看你，至少我们两个可以成为朋友。”</P>
“我求了祖母好久她才松口，可惜我去的时候你生病了，我没有见到你，后来听说你病好，我又去找祖母，可惜她说你已经跟着道长去了道馆。”</P>
突然，她的声音猛地变冷，一手紧紧抓住温遥月的肩膀，力气之大，指甲几乎陷进她的肉里。</P>
温遥月脸色白了白，一声不吭。</P>
她狠狠地盯着她，满脸阴郁疯狂。</P>
“如果你一直都是那样的话，如果你没好的话，我可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P>
“温遥月，她们的死你也有责任！”</P>
“你记住了，她们的死是你害的！”</P>
“你怎么能丢下我好起来！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P>
她双眼猩红，情绪激动，一边吼着一边咳的撕心裂肺，疯狂地往外吐血，接着身体一软，按在温遥月肩膀上的手又加紧几分才勉强让自己没有摔在地上。</P>
温遥月衣服上被她吐的一片血红，这场面看起来十分恐怖。</P>
她脸白如纸，过了一会，冷漠地擦掉嘴角的血，神情逐渐恢复正常。</P>
方才那癫狂的样子就好像只是一个错觉。</P>
“真烦啊。”</P>
温遥月静静地看着她，对她说的话没有任何感觉，她不至于蠢到真的会因为她的话就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错，她以前连年昭雪的名字都没有听过，自己疯还想扯着她一起。</P>
温遥月觉得自己半辈子的修养约莫就在此时没有骂一句，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发疯。</P>
她想着该如何拖延时间，等燕鹤清她们找到她，再者也要等自己恢复力气。</P>
就是不知道现在她们是在京城还是郊外。</P>
温遥月守着阿沐的那几天，特意将两人身上每天都滴了香水，为的就是防止哪一天阿沐被抓，无处可寻。</P>
她本来想着到时候阿沐出意外不见来，就给狗闻闻这味道，带着她们去找。</P>
此时，年昭雪注意力都在她这里，阿沐暂且还是安全的。</P>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也被抓来了。</P>
“我其实很好奇，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怎么去趟道观就好了呢。是你有问题还是道馆有问题。”</P>
温遥月对上她那双幽黑深沉的眼眸，她声音幽幽。</P>
“阴童无用，你呢？”</P>
话语刚落，后方突然传来阵沉重的开门声，石门缓缓向右移动，瞬间孩童的哭泣声跟着传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