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是他派来的,一个杀手既然接受了任务,即使死也是不可以出卖雇主的姓名的,但她竟然说了,而在可以轻易取对手性命的那一刻,她竟然犹豫了,从此她再也不配成为道上的人,所以说或不说再也不重要了。
“你要杀了我?”杀手一旦失败,就是死,而死在他手中,她竟然没有一丝恐惧。
“我不会杀你。”他冷冷说。只是一个杀手,一个注定成不了最顶端的杀手,杀她不会有任何作用,“你走吧!回去告诉川木,我不会和他抢川野帮,请他放心。”
川野帮,日本最大的帮派,曾经他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但现在他竟然说他不会和他抢,“是因为她吗?”女子看着他手中的相框问,因为她,所以他放弃了人人垂涎的川野帮。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他冷冷的打断她。
女子低头,看着手臂的飞刀,飞刀穿破手臂,但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过不了多久就会愈合。“你真的不会杀我吗?”女子艰难的支撑起身体,看着他。
“你走吧!”叶夜回身,背对着她。什么时候,他变了呢?曾经的他不是这样的,没有那个杀手可以在他手下活着走出去,绝情如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的仁慈。
“你不杀我,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女子走向门口,“但我不会感激你。”回头她看了他一眼,“刀刃上有毒,即使我现在杀不了你,但你也可能活不了多有。”即使没有马上结束他的性命,但她在刀刃上涂了剧毒,如果不马上处理,他也不会活过明天,告诉他刀刃上有毒,也要看他是否来得及处理。
有毒?其实他早就知道的。
女子走出门口,犹豫了一下,回头,“她一定很幸福吧!”有他为她用尽全心全意,有他爱得可以付出生命,照片中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吧!
而她竟然羡慕那个拥有这样的男人。
回头,女人悄然离开。
她一定很幸福吗?
她真的幸福?
嫁给他,她说她很幸福,但这样的她,真的因为他会幸福吗?
殷红的液体染红胸口,伤口即使不会是致命的,但随着血液,刀刃上的剧毒流遍全身。
脚步一晃,视线变得模糊,仿佛生命被抽离,如破损的破娃娃,他的身体慢慢地倒下。
迷糊的意识,模糊的视线,他用力的睁开双眼,深深凝视照片中的她,照片中的她笑靥如花,仿佛她是幸福的。
“嫁给我,你……幸福……吗?”喃喃地,他声音渐渐低落,
夜色正浓,浓的仿佛永远的黑夜。
轻微的声响,接着是惊慌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少主——。”
死寂在空气中静静的流淌,惊慌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色中。
第三天早晨
晨珠滚动,晶莹的在素洁的百合上流转,晨光温润,静静的流淌在荡着香气的空气里。
素洁的百合,飘荡着怡人的气息,他竟然为做了这么多,而她竟然不知道。
婚礼即使在明天举行,她和他见面已是三天前,他似乎很忙很忙,或者他是有意避着她,或者他是在乎的。从医院回来,她一直住在徐家,而他就睡在她房间隔壁,而她竟然三天没有见过他,他回来时,她已经睡下,她起床时,他已经离开,仿佛黑夜和白天,他和她注定错开。
她隐约可以猜测到原因,但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她想和他谈一谈,明天她就会成为他的妻子,她不想他痛苦的,她想在他离开前和他谈一谈,但她终究还是迟了一分钟。
既然已经早起,她想着今夜她应该晚点睡,无意中在花园里,她竟然看见整片整片的百合花,从佣人的嘴里,她知道了这是他亲手种的,每天她房里新鲜的百合竟然是他亲手换的,她从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出现在她的房里,又是什么时候昨日的百合换上带着露珠的素白。
她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曾为她付出多少。
而她呢?又对他干了些什么呢、
从医院回来的沉默以对,从接到婚纱的不知如何面对,她说过她不想伤他的,但她永远是伤他最深的。
握紧手机,拇指按在通话键上,幽蓝的屏幕,显示着他的名字。
没有犹豫,她按下通话键。
清晰的嘟嘟声响数次,对方接通了电话。
对方沉默,仿佛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在等着她先开口。
心口一酸,许安静压下喉咙颤抖的涩意,温柔的说,“……今晚可以早一点回来吗?我让厨房煲了你最喜欢的鱼头豆腐汤等你一起喝。”
对方沉默了许久,然后轻柔的说,“好。”
按下通话结束键,徐臣沉默的望着窗外,初阳灿烂,时间不过七点半,员工还没有上班,而他竟然在这里做了一个钟。
明天会是他和她的婚礼,但却越接近婚礼他却越来越害怕,害怕她说出让他害怕的话,害怕她没有任何幸福的笑脸。所以他有意避开她,以为这样她就不会说出来……
看见她的来电,他犹豫可很久,甚至他想要按下结束键,但终究他按的还是接听键。
“……今晚可以早一点回来吗?我让厨房煲了你最喜欢的鱼头豆腐汤等你一起喝。”他沉默。她亦沉默,在他绝望的时候,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竟然希望他早一点回去。
会吗?她希望他早一点回去时因为要对他什么吗?还是是他想太多了,她只是单纯的希望他早一点回去。
阳光灿烂,员工陆续来上班,看见他仿佛已经来客很久很久也不在惊异,只是恭敬的鞠躬,“少董,早上好。”
三月的春光,灿烂绚丽,因为不是周末,超市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是家庭主妇在购选新鲜的菜样。
许安静推着购物车慢慢的走在卖鱼的柜台前,巨大的玻璃鱼矩,翻滚的水泡,各种各样的鱼,主妇们慢慢的挑选,然后让服务员剖开洗净。她选了一条鲫鱼,鲫鱼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易于消化吸收,是肝肾疾病,心脑血管疾病患者的良好蛋白质来源,常食可增强抗病能力,对肝炎、肾炎、高血压、心脏病,慢性支气管炎等疾病有益处。
她让服务人员帮忙挑弄干净,然后慢慢走向买豆腐的专柜。
“小姐,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可以吗?”突然,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挡在她面前,礼貌却不可抗拒的说。
“我可以说不吗?”许安静平静的问。客气如此,却不是她可以选择的,即使她不想去,应该也由不得她。
“许小姐,你不要让我们为难。”一个黑衣男子恭敬的说。
“请你们等一分钟,我要买几块豆腐。”绕过黑衣男人,她走到买豆腐的专柜前,挑了几块豆腐。今天的豆腐好像特别嫩,不知道时间久了会不会压坏变形,希望他们要和她谈的时间不会特别久。
黑衣男子似乎并没有恶意,不像是坏人,那么会是谁要见她呢?或者要她见谁呢?
早上,他答应说他会早点回来,她拒绝了佣人的帮忙,因此亲自出来买点煲汤的食物。司机把她送到了超市,然后她一个上来。
许安静跟着黑衣男子上了一辆黑色的车,车慢慢地行驶着,她看着窗外,想着也许该给司机大哥电话,因为她怕他会担心她这么久还不回来。
“我可以打个电话吗?送我过来的司机在超市外等我。”她拿出手机问。
黑衣人相视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点了一下头。
拨通电话,她说她想逛久一点,让司机先回去,不用接她,她会自己回去。司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
医院
“请,许小姐。”在某处病房前,黑衣男子恭敬的对她做出请的手势。
许安静不解的看了病房一眼,然后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是复式的套件,整齐舒适的摆饰,安静的环境,似乎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在医院拥有这样的待遇吧!
病房里,素洁的沙发,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大约五十多岁,精瘦的身体,精明的眼光,正大量着她。
“你就是许安静。”男人说,眼中有着审视。
“是你请来我这里的吗?”精明的审视,犀利的视线,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许安静平静的回视他的目光,没有一点退却。
“似乎你并不害怕。”男人打量她,很少人能这样回视着她,尤其是没有女人敢这样的回视他,或者说没有人敢这么做,而她是第一个。
“我为什么要怕?”她反问,“你并不是想绑架我,不是呢?”如果他们真的是想对她不利,黑衣男子就不会对她恭敬有礼,就不会让她使用手机。
“果然不是简单的女人。”竟然可以这样的平静,仿佛料定他们不是坏人。不似普通的女人一遇到事情就不知所措。但这样的女人也是最冷血的,爱上这样的女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万劫不复呢?
“今天你请我过来应该不是要让我听这句话吧!”这样的男人城府太深,而她竟然猜不透他的想法。他和她应该不认识,但他看她的眼,太热太恨。
“听说你要结婚了。”男人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是的。”
“你爱徐臣?”他问,嘴角扬起,却是讽刺,“或者说你爱过一个毫无亲情的人吗?”
许安静屏息,眼中有丝愤怒,“你调查我。”
“是的,我调查过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是怎样残忍的女人。你爱许家,爱得委曲求全,但许家永远不会爱你,曾经的你是爱过徐臣,但受伤的你可以残忍的将他推开,用力的伤害就以为不会让自己再受伤,即使不惜性命还是逃脱他的生命,而那个男人爱你,爱得胜过自己的性命,爱得不择手段。因为伤害?因为愧疚?所以你答应嫁给他,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嫁给那个爱你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许安静脸色惨白。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是吗?”男人犀利的眼凝视着她,看着她平静的脸一点点褪色,“对于另一个男人呢?你爱过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爱过那个从来不曾说过爱你的男人?”
“这并不关你的事。”
“没有嘛?”男人的眼睛眯起,“一点都没有吗?”
许安静别开头,不敢直视男人犀利的眼眸。
爱过吗?
真的没有爱过?
一年的时间,她认定可以共度一生的男人,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说没有用骗人的。
一年的时间,即使记忆不再,但他对她的好是她无法忽略的,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一见钟情的人,对他的感情在日复一日一点点的累积,像滴水穿石,即使她的心再残忍,即使她不会轻易去爱一个人,但那样的他,又岂是她能抗拒的。
她爱他,但爱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对他,仅此于爱而已。
在他说出真相,在他签下离婚协议,在她遇见徐臣,在她答应嫁给徐臣,一切都不再是单纯。
“是的,我不爱他。”不能爱的爱,在她的生命里,爱人变得很奢侈,也许她注定是得不到爱的人,“而你要指责我?”沉默,她抬头,清明的瞳眸一片清冷,一句一句的说,仿佛她注定就是没有感情的,仿佛她注定就是冷血的。
“你是冷血的吗?竟然怀着他的孩子嫁给另一个男人。”男人冷静的神色有丝裂痕,他看着她,脸上充满恨意。
叶夜爱她,爱得没有她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从来他就不是那种轻易爱上一个人的人,一旦爱上就会是一辈子,像传说中的一种鸟,一生都在飞翔,唯一的一次栖息便是死亡,不能停止的爱,不能不爱的爱,所以他才会选择结束吗?那个杀手明明不该是他的对手的,但……
“是的,我是冷血的,你不是应该知道吗?”不能不放手,那就要彼此彻底结束吧!
“你……”男人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怪物。爱上这样的女人注定是万劫不复吗?“如果……如果看着他一点点死去,你也可以这样冷血吗?”没有她,他又该如何活下去呢?不能停止的爱,唯一的一次不爱也许就是死亡。
“……”许安静脸色惨白,仿佛生命突然被抽离,她惊慌的看着男人,仿佛刚才的冷血只是错觉,“……你想要骗我吗?”死去?他怎么可能会死去,这个男人一定是胡说的。
“骗你?”男人冷笑,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他是骗她的,“你想要看着他死去?看着他为了你死去。”她到底该是怎样的女人呢?那样的冷血,那样的残忍,但……为什么又要装出这样的表情,仿佛她是爱他的,仿佛她一直是爱他的。
喉咙咯咯的作响,许安静瑟缩的颤抖,脸色死白死白,仿佛如果他死了,她也会随着死去。
“想要看吗?残忍如你即使看见他死去,应该也会无动于衷吧!”男人讽刺一笑,忍住想亲手杀人的恨意,“你明知道他爱你,爱的用生命在爱,即使他曾经欺骗了你,即使他曾经不择手段,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吗?因为……他爱你,即使你爱的不是他,即使明知道你会恨他,但他还是选择了奢望,奢望你有一天会爱上他,奢望不能得到的幸福好、也会有属于他的一天,但……你终究不会。”他曾说过他注定是得不到幸福的人,注定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人,但他终究还是奢望了,终究还是爱上了。
莫名的恐惧越来越浓烈地将许安静包围住,她呆呆地站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仿佛她的世界已经死去。她看着男人愤怒的脸,看着男人似乎说着一些可怕的字眼。
“真的不会爱上吗?他说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但真的就可以不爱上?……其实他爱你的,当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了。”那个雨夜,他遇见了瘦小的叶夜。“那夜夜很黑很黑,像死亡的夜,倾盆的大雨模糊了视线,打痛人的肌肤,雷电像刀子一样劈在地面,仿佛要吞噬天地,毁掉世界。那夜我遇见了他,瘦小的他躺在臭水沟里,大雨拍打着他身体,伴着雷电他像尸体一样躺在水沟里。”当他抱起秽浊的他,要不是他的手里紧紧拽住一个相框,他会以为这只是一具尸体。
相框里女孩紧紧的抱着一个小男孩,她奋力的向岸边游去,像一团火焰,紧紧的抱着男孩。
许安静手寒冷如冰,她想说什么,但喉咙颤抖,发出的只是嘶哑的低鸣,就像动物濒临死亡的恐惧。
他爱她,她知道的,但她……从来就不知道他爱她,爱得这样深,爱得这样久。他从来就不是会说爱的人,像影子一样如影随形,温润的对她笑,无数次的问“嫁给我,你幸福吗?”。
呜呜……呜……呜,许安静恍惚的后退,身形晃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倒。
“你也会心疼吗?你不是冷血的吗?为什么要装作仿佛你在心疼他。”是同情吗?叶夜爱了一生一世的女人,而她对他只是同情怜悯,这样的同情不会是他要的,即使他爱她爱得可以胜过生命,但叶夜想要的应该不是同情。“……如果只是同情,如果只是怜悯,那么请你收回去。这样的同情不是他想要的。”
同情?怜悯?
她和他已经离婚了,他和她什么也不是了。即使他爱她,即使他爱她胜过生命,但在她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在决定放弃他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心痛的权利,难道还要这样去伤害另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吗?
“许安静,爱过不爱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爱他,你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如果……终究不能爱,那么便是万劫不复。”男人看着她,眼底犀利,锐利的目光有着不顾一切的欲望。呼风唤雨,一呼万应,他以为他可以控制整个世界的,但看着他视为己出的儿子的生命一点点消逝,他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如果这样能让叶夜觉得幸福,他会不顾其一切的,即使不择手段。
许安静一惊,惊慌地后退,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弥漫。
“如果他一直不愿意醒来,那么你就这样陪着他一辈子吧!如果……他死了,那么你就和他——陪——葬。”男人一字一句说,他的声音静静地飘在空中,犹如重锤一样砸在她的胸口。
死?
他会死吗?
许安静浑身冰凉,仿佛不断有寒气从脚尖侵入她的身体。她怔怔的看着男人,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仿佛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以他的身手,他明明可以避开的,但他没有……”男人看着她,仿佛看着生命中最恨的人。……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当赶到,当他推开门看见他躺在血泊中,而他的胸口紧紧地抱着他和她的结婚照,血染红了一滴,而结婚照中的她纤尘不染笑若夏花,仿佛生命殆尽,他也不会让她的笑容染上血污。
男人的手紧紧地握着,手背手的上的青筋突起,仿佛极力忍着什么。
如果……他死了?
耳际轰鸣,她用力捂着耳朵,不要……听见,不要……听见,但他的话却像水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然后紧紧的缠着。
“如——果——他——死——了,你——便——是——陪——葬。”
许安静看着男人,他的嘴一张一合,而她什么也没有再听见。
“他明明可以躲开的,而他没有,他竟然没有躲开,为了那张结婚照,他竟然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难道这样的你真的比生命更重要吗?难道没有你真的不能再活下去?说过不会再爱的人,却爱的比谁都深,不去说爱,不想再去奢望,但爱的那么认真,爱的胜过生命,让要自己将最爱的人推进别人的怀了……,那么的傻,爱了为什么不仅仅抓住,即使抓碎了也不要放手啊!为什么放了手碎了心却要微笑着祝福最爱的人,看着最爱的人在最恨的人怀里幸福的笑,看着最爱的人即将穿着他亲手做的嫁衣嫁给别人……”这样的爱有多深呢?深的胜过生命吗?
仿佛灵魂抽离了生命,她怔怔的站着,眼中没有焦距,仿佛看着远方,仿佛什么也没有看。
男人的话静静地飘荡在病房里,而她仿佛什么也听不见。
阳光静静的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一片惨白,仿佛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她的生命不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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