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记起曾经的她那样决裂的想要离开,即使爱他,她还是用生命威胁他,决裂的用生命离开。

他一直不愿意去承认,但此刻的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在她心目中也许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要,否则她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舍弃他,他在她心目中甚至比不上许家的任何人。

她可以为许家做任何事的,但她却轻易的舍弃了他。

嫁给他,真的因为她爱过他吗?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但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如果真的可以不在乎,就不会这样的患得患失,如果不在乎,就不会这样的装作满不在乎。

原来他一直都是在乎的,他希望她爱的可以是他,爱得只是他一个人。

他在乎她在乎‘他’比在乎他多。

其实他在乎的,在乎了很久很久——

从那时起,在心底深处他就一直在乎着。

那年,那天,小小的她站在他面前,水滴从她湿漉漉的衣服上不断的滴落,她像狼狈的小狗,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颤抖着,但她站在他面前,面上含怒,浑身散发出火一般的温暖,她紧紧的抱着小小的同样湿漉漉的‘他’,愤然的凝视着他,仿佛‘他’是她最在乎的人,仿佛她会这样保护‘他’一辈子,仿佛他如果敢在欺负‘他’,她就会不轻饶他……

第一次,他突然羡慕‘他’,羡慕‘他’可以得到她的这样的在乎,羡慕有人将‘他’当成最珍贵的宝贝。

强大如他,但从来就不会有人会这样保护着他,他也以为他不会要任何人保护他的,但心底深处,其实他是那么渴望有人可以这样的在乎他,在乎的仿佛他是需要被保护的,在乎的仿佛只要她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但永远有可以这样在乎他。

一直以来,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会去得到,哪怕不择手段,所以他让她陷入他的世界。他以为总有一天她终究会爱上他的,他以为他终究可以让她只在乎他一个人的,但……她真正在乎的依然不是他。

该放手吗?

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他想要她幸福的,真正的幸福,想要她可以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喜欢她的笑,单纯、幸福,看着她的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那么满足,那么温柔,仿佛她拥有全世界。

掌心抚上心脏,空荡荡的胸口,仿佛有什么在渐渐模糊。

也许,真的该放手了。

但胸口为什么还是会痛呢?痛得麻痹了全身,痛得永远的坠入黑暗……

许安静,你要幸福,即使你爱的永远不会是我。

徐臣转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永远铭刻在心底深处,安静的颜容,苍白的神色,却美得让他不愿意一开视线。

他的视线落在她被紧紧包裹的手上,‘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缠,仿佛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他们分开,仿佛‘他’和她是一体的,仿佛他永远不能走近……

许安静,和‘他’在一起,你幸福吗?

如果幸福,就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吧!

转身,人影收回视线走向门口

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三月阴郁的天空,缠绵的细雨断断续续的下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入夜,缠绵的细雨渐渐加大,最终像承受不住的孩子,夹杂着春雷降临。

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一片狼籍,狂大的夜雨敲打着春树,一滴滴敲在松软的春草地上。

叶夜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春雨不断的窗外。

整整一天,她又这样坐着,呆呆看着窗外一整天。

已经一个月,她活在自己的世界,每天这样看着窗外,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她的身体一天天消沉,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着。医生每天会为她检查,但她的身体的机能一切正常,仿佛她什么事情也没有,仿佛她是健康的。

他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做过无数的心理治疗,但……一切的治疗对于她只是为零。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但对于她仿佛是没有意义的,而他只能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一天天沉默,一天天紧闭。

春雷轰鸣,亮晃晃的闪电砸在空中,砸开一道白光。

许安静沉寂的眼眸一动,左手死死的握着右手腕,身体微微地颤抖,她的脑袋剧烈的摇晃,仿佛挣扎着想要醒来。

“医生——。”叶夜狂喜,忧郁的脸上首次露出惊喜。多久了呢?应该是一个月,还是一个半月她不曾露出恐惧之外的表情。

叶夜按下床边的铃声,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春雷轰隆,一道道闪电在空中砸开,亮晃晃的光从窗户劈进。

许安静看着慢慢靠近的他,眼中一片死寂,仿佛她什么也没有看见,沉寂的眼眸,毫无焦距的视线,她的左手死死地握住右手,然后用力的擦拭着手腕,用力全力,直至她的手腕红肿。

叶夜一惊,看着她自残似地的擦揉着自己的手腕,看着她动了动却最终归于沉寂的眼眸,深深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他缓缓地靠近她,却在床边停住了脚步,她怕他,或者说她怕任何人,她不会喜欢有人过于的靠近。

“静——。”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仿佛听见他的呼唤,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容在脸上绽开,她看着他,久久的凝视着他,淡淡的微笑,若有若无,沉寂的眼眸一点点清明……

“静,我是……叶夜。”记得吗?这样的她会记得他吗?

她对着他微笑,淡淡的笑容,仿佛她是认识他的。

心脏急促的跳动,叶夜听见急促的心跳在胸腔里跳动。

他的手指颤抖着,神情显得不知所措,仿佛这是他盼了一生一世的,但当真的盼到却不知所措。

“医生——。”他的思绪一片空白,剧烈的狂喜汹涌在胸口,他冲出病房,一向敏捷的身体竟然显得有些笨拙,差点被绊倒在地。

“医生——,快来人啊——。”

狂乱的暴雨在空中飘洒,窗外黑得什么也看不清楚。雷声轰鸣,一道亮晃晃的闪电砸在病房里,她微笑的脸在或明或暗的雷光中绽开,美得仿佛一朵罂粟,美得仿佛用尽生命……

大雨狂乱的下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止,冰冷的雨丝从落地窗飘进,染湿了一地。

叶夜站在病房前,长长的身影仿佛已经死去,他的身体冰冷冰冷,仿佛他的生命也慢慢一点点消逝。

他看着白雪的病床,看着殷红一点点染红雪白的被单,染成一地的绚丽……

只是一分钟,一分钟前她还对着他微笑,笑得那么美,笑得那么幸福,他只是离开一分钟——

他向她走去,眼底空洞洞的仿佛黑夜空茫茫一片。

“如果死了就可以不再痛苦,那么我会陪着你,那样子你就不会孤单。”他的声音静如黑夜,他握住她不断涌出鲜血的右手,她的血沾染他的手,染红了彼此握住的缝隙,他看着她,空洞洞的眼仿佛是木偶人的眼。

他害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寸步不离,他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做出傻事,但终究他还是不能阻止,就像他不能阻止悲剧发生一样。他将病房里一切危险的物品小心翼翼的放开,但她竟然打破了点滴的玻璃瓶,用玻璃碎片划破了手腕。

“痛吗?”他的声音静如雨滴,如晨间的露珠,晶莹滑落。

他的眼空茫茫凝视着她划破的手腕,殷红的血,外翻的血肉,他微笑着凝视着,“如果你觉得肮脏,那么就让它流尽吧,然后用我的血……洗净污浊。”如果这样做会减轻她的痛苦,他会陪着她,如果她死了,他也会陪着她。

染红的玻璃静静地遗落地上,叶夜静静地将它拾起,透明的玻璃沾染着她的血,深深地划破她的手腕……

手扬起,沾染着殷红液体的玻璃抵在苍白瘦弱的手腕,然后……深深地划破血肉。

血汹涌而出,染红了整个手腕……

叶夜静静得看着她,看着她不断流着殷红血液的手腕,然后将他的手腕贴上她的,温热的血液,冰冷的肌肤,他的血流入她的手腕,她的血沾染他的手腕,纠缠着分不清……

空茫茫的瞳眸猛的张开,她看着他,失神的焦距凝视着他,仿佛看见怪物一般。

“当你的血流尽,当我的血洗净你的污浊,这样你就好过一点吧!”血染红了一地,他平静地说,仿佛他在说的只是最平常的事,仿佛他只是和她说着晚安一样。

她的血染红他的衣袖,沿着苍白的手臂滴落,他的血流入她的血肉,稀释她的血液。

许安静瞳孔一震,迷离的瞳眸渐渐清明,她看着他,看着他的血不断染红她的整个手臂,看着他逐渐苍白如雪的脸,她的眼底惊讶、疼痛、不敢置信、挣扎——

他的手轻轻贴着她的手腕,力量不大,但她却挣脱不了,她挣扎了一下,复杂的眼眸闪过惊痛……

他的手腕贴着她的,他的血染红她的身体,他的血流过她的眼前,她看见满眼的红,触及到他的血逐渐的冷却……

她挣扎着,但他却轻易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易地阻止她的挣扎……

他的瞳孔渐渐迷离,仿佛一层薄雾,迷离的凝视着她,她在他的瞳眸看着自己惊痛的脸。

她的喉咙哽咽,如死亡前的野兽,眼中恐惧……

呜呜——

她的左手想要握住他的手,想要止住他不断溢出的血,但她的手颤抖地如秋风中的残叶,他的血在她指缝间不断流下,染红了一地。

他的手死死握住她的手,掌心贴在她割破的手腕,他的血自手腕不断滴落,和她的血交错融合,再也分不清……

“不要……不……要……”她捂着嘴巴,狂乱的眼眸凝视着他,深深的惊痛在眼底掠过,许安静目光涣散,面容异常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不要……死……夜……”

他迷离的眼闪过璀璨的光彩,她叫他夜吗?

多久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听见她这样喊着他,他的唇张了张,失血过多让他说一句都觉得困难,“可以……再叫一次吗?”是不满足吗?连血液都骚动起来,呐喊着想要听见她这样喊着他。

血染红了一地,满眼的红,红得仿佛死亡一样,那么的刺眼,她的眼涌出泪水,滴落血间,划出清晰的痕迹。

泪不断的滴落,仿佛忘记关进的水龙头,哗哗地流下……

她一动不动,有泪不断在脸上滑落,仿佛会这样,仿佛刚才的波动,仿佛刚才的呼喊只是错觉,仿佛她不曾这样喊着他……

只是错觉?是太想了,所以只是错觉,她根本不曾这样喊着他。

叶夜的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隐去失望的双眸,仿佛失血过多,仿佛绝望,他的脸苍白似雪,唇间的最后一滴血色也随着消逝……

还是不能吗?

真得再也不能听见她这样喊着他的名字吗?

这世上真的再也没有她能留恋的吗?

所以……

她选择了自杀。

那么的肮脏,如果这是她在意的,他愿意用他的血洗净一切肮脏。

手——

滑落,

血——

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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