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樱花般的邂逅
徐臣凝视着漆黑的窗,如夜的双眸幽暗沉寂,唇角抿紧,似乎困扰着什么。
“臣,你终于做到了。”晶亮的眸子闪着激动,少年站在他身后。
“会痛咦。”他是手按在心脏,喃喃自语。
杜君准一怔,手中的咖啡一震,褐色的液体溢出飞溅,在雪白的衬衫渲染散开。
痛?他以为这是臣要的。
“这里竟然会痛。”徐臣低语,他以为他的心不会再痛的,原来竟如此软弱,“是不是面对太相似的人,总是容易暴露软弱的一面,无力抗拒,无力狠心,看见这样的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倔强笑,装作满不在乎,却可悲的笑着流泪。
“……”杜君准哑然,这样他,脆弱,冷冰,他仿佛看见那时的“他”。
阳光刺眼
小小的他,蜷缩着身体,浑身伤痕累累。
几个年长的男孩围着他——
重重的拳头落在他身上——
他抱着头,定定地望着男孩们,
拳打脚踢间,嘴角的血滴落……,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泪却潸然泪下。
“臣。”杜君准惊慌地喊,多年未曾见过这样的他,他以为他已经强大的刀枪不入,原来……
“而我不喜欢看见她这样的表情。”那会让他心痛,痛地他想毁了一切。
暗色西沉,丝丝秋风夹杂着凉意吹在身上。
门前的老梧桐稀稀零零,残留着零落的枯叶,孤寂的华灯初上,点缀着许许暖意,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怔怔的,她望着大门,心底紧绷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踏进门槛,脚步僵在空中。
已是晚饭时间,桌上会摆着她的碗筷吗?
看见她,爸爸会微笑着说你终于回来了。
自嘲一笑,嘴角苦涩沉重,她并不是安薇,即使她夜不归宿,也不会有人担心她。
踏进安家,满室寂静。
阿姨坐在餐桌前,沉默不语。爸爸垂头,瞪着桌面。
桌上的饭菜早已冷却,一动未动。
安静站在门前。
听见脚步声,阿姨抬头,“你……”站起身,阿姨眼神复杂。
“我……回来了。”怯怯的,她垂下头,仿佛做错事的小女孩,等待大人的责罚。
爸爸猛地站起来,掀倒椅子,发出巨大的声音。
“你回来干什么?耀武扬威吗?还是颐指气使,你给我滚出安家。”安强愤怒,眼底厌恶。
“我……”
“你早就策划好的吧!处心积虑,引诱少爷,让安家成了商界笑柄,让我们颜面尽失,着就是你的目的吧!”安强的脸狰狞扭曲,“你以为徐家会接受你吗?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成为俆氏的女主人吗?像你这种低贱的杂种……”
“强,不要再说了,”阿姨抱住他,哭着摇头。
“为什么不能说,她本来就是那个贱女人生的,她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受到的耻辱,我很她。”
心,痛得撕裂般。
安静踉跄,跌在门扉上。
她从来就知道爸爸不喜欢她,她从来就是多余的,但当听到她最爱的父亲说出来时,竟然会痛得死掉般。
她最爱的父亲很她,恨的想她死掉,恨得看见了就是耻辱,而她竟天真的以为只要她取代安薇成为俆氏的女主人,爸爸就会看见她的存在。
“爸。”泪冲出眼眶,她看着他。
是错觉?是她听所错了?
“闭嘴,我从来就不是你的爸爸。”他恨她。恨了二十年。
“爸……”缓缓地,她跪下去。
如果是她的错,她可以改的,只要他说了,她什么都可以的,“对不起。”即使他不爱她,即使他恨她,但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她最爱的父亲。
跪下去……
她卑微的跪下去|——
恍惚,她看见曾经的自己也曾这么跪下去。
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白的刺眼,像死亡的颜色。
曾经,曾经——
苍茫一片,白的没有一点颜色,一点温度。
五岁的她,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冻得已经僵硬。
“妈妈,冷……”失温的身体靠在同样冰冷的怀里,她瑟缩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对不起,静儿。妈妈对不起你。”微弱的气息喷在头顶,女人气若浮丝。
“妈妈,不哭,静儿不冷了。”青紫的小脸抬起,看见母亲满脸泪痕,她艰难伸出小手抚摸着母亲的脸。不冷,即使又冷又饿,但不能说,因为说了,妈妈就会有哭。
“静儿……”妈妈颤抖握住她的小手,“你要记住,你永远是安家的女儿,你永远是安家的人,是我们对不起安家,,是妈妈罪有应得,是妈妈对不起你……”说着,又是一阵咳嗽,仿佛五脏内腹都要咳出来。
血,满手的血,染红女人的手指,血,滴落雪地,红的刺痛了眼。
血,越来越多,她惊恐的哭喊着,妈妈的体温在冰冷的雪地上越来越冷,任凭她嘶哑了嗓子,也一动不动。
血越来越大,风好大,大雪淹没了所有。
直至她看见妈妈曾告诉她是爸爸的男人
“爸爸……”她抓住男人的裤子,手中的血染红男人的裤脚。
“我不是你爸爸。”男人一脚踢开她。
她跌在地上,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生气,“爸爸……”小小的她爬起来,不能,她不能惹爸爸生气。跪下去,小小的她跪下去,“爸……爸……”爸爸不喜欢她,但她爱爸爸,看见第一眼就喜欢了,她要他救妈妈,她不要妈妈再咳嗽。
她直直的跪着。
妈妈说只要她乖乖的,爸爸一定会喜欢她的。
她会要爸爸喜欢她的。
相似的画面,相似的记忆,安静直直的跪着。
“爸爸……”她喃喃低语,她错了吗?她又让爸爸讨厌了,似乎她总是让人讨厌,不聪明,不讨人喜欢。
妈妈说她是安家的女儿,但爸爸从来就喜欢她。
“闭嘴,我不是。那只会让我恶心,,你身上流的血不是安家的,你肮脏的让我作呕,是她对不起我,是她下贱的作为堕落,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不不和她一起死在那个雪夜。”安强愤怒的尖叫,愤怒的冲过来。
“强,你冷静一点,安静是无辜的,对不起你并不是她。”阿姨从身后抱住失控的丈夫,泪流满面。
安静只是无辜的孩子,她什么也不知道,但他恨她,所有的怨恨都迁怒到安静生身上。
用力一挥,安强推开妻子的阻止——。
直直的跪着,安静定定的看着愤怒的父亲,看着惊慌的阿姨,她不躲,不避,她看着他的手高高扬起,看着灌满愤怒的巴掌挥下——。
啪——,她的脸向一侧甩去,她看着她的脸高高肿起……
他恨她,只有她死了,他才会消除他的恨意吧!
脸痛得麻木,她回头看着她最爱的父亲。
突然,她狂笑,笑得眼泪一滴一滴滴落——。
灿烂的笑颜,绝然的笑声,眼底的哀伤浓的化不开。
安强震撼,他看着自己火辣疼痛的手,看着她悲裂的笑颜,他怔住——
他很她,她的存在提醒他所受的屈辱,十五年前,当他再次看见她,当她跪下去,当她喊他爸爸,他突然心软,但他无法忘记她给他的屈辱。
十五年,他漠视她的存在,她渐渐长大,她出落的越来越像她,这只会让他更恨她。
但不管他如何待她,她总是喊他爸爸……
安强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身形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你……走了,我比想再看见你。”
安静跪着,笑容嘲弄。
“安静,你走吧!不要再刺激你爸爸了。”阿姨哀求的望着她。
悲沉的双眸动了动,她慢慢的抬头。怔怔地看着,怔怔地呆滞,她仿佛听见有什么碎了一地。
“安静,求你,你走吧!”脸色一惊,阿姨别开眼,难过的不忍再看。
她从未见过安静如此悲恸的表情,仿佛心死般。
从小她就乖巧的让人心疼,极少说话,淡淡的神色装作满不在乎,但转眸间一闪而过的渴望,泄露她在乎。
指尖戳破血肉,她咬紧嘴唇。
原来,她一直是多余的,荒诞的世界,她的父亲恨她竟然至此,恨得巴不得她消失——,
消失,只有消失,她才不会让人看见得厌恶。
慢慢地,她站起来。
转身——,她走出生活了十五年的家。
家?冰冷的建筑,从来不是她的家——,
即使她一直渴望它是,但它终究不是。
踏出大门,她的手指一僵,脚下呆滞。
缓缓的,回头——,最后一眼,最后一次,从此不再如此卑微的祈求。
眼底暗痛,安静猛地回头,如此卑微,如此悲哀,比死还让她难受,全世界她唯一不想让她看见的,但——
人影斜斜的站在门口,一袭粉蓝的真丝睡衣,柔弱娇媚,面容有着明显的苍白,双眸乌黑,她仿佛站了很久很久——。
是她,安薇。
心底刺痛,安静狼狈地逃开。
恨吗?是她夺走了爸爸所有的疼爱,她是安家的公主,她是模范的代表,而她什么也不是。
奔出安家,她仰头看着夜空,贝齿死死咬住唇瓣。
霓虹璀璨,灿烂的刺痛眼,只有仰着头,似乎才有什么东西不从眼里落下来。
黑色的奥迪在她身后慢慢地行驶,她静静地仰着头。
奥迪无声的在她身后停下,白制服的司机走下来,恭敬地行礼,“安小姐。”
转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我想一个静一静,请你回去吧!”
“安小姐……”司机为难的说,“少爷吩咐……”
“我不是他的犯人,你不需要每时每刻监视着。”她低吼。
“我……”司机委屈的怔怔。
“很抱歉。”安静吸气,绝然的心绪接近崩溃,“我只是心情不好,请你让我静一静。”她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司机怔怔,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她崩溃虚浮的背影。
同样的夜
徐臣靠在窗前,静静地凝视着漆黑的手机屏幕,他按下通话结束键。
刚才司机打来电话,他沉默的听着。
“安静。”他低语呢喃,漆黑的双眸沉寂如夜。
当她说答应时,当她笑着哭泣时,他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她似乎影响着他所有的心绪。
“如果你想报复我,你的要求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和她纠缠不清。”轮椅滑动的声音响起,特护推着老人走进房间。
回头,他看见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父亲,“你以为只是这样吗?这只是开始而已。”徐臣勾起嘴角,嘲弄道。
“她不适合你,你们太像,只会万劫不复,”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太危险,安静如处子,性子却炽烈如火,这样的两人,她会毁了他,“她命宫太硬,性格太执,宛如玻璃珠,看似晶莹剔透,脆弱如珠,实则倔强不摧,不是你能驾驭的。”
他的儿子,他引以为傲的唯一继承人,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毁了他一生的心血。
驾驭?徐臣狂笑,不愧是他的父亲,即使娶妻生子也只是为了驾驭。他从来就不曾爱过吧!妻子、情妇只是生理的需要,只是传承的需要。女人只是可有可无,儿子只是供其挑选的继承工具。
而他,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你笑什么?”徐谦恼怒。
徐臣笑,笑得狂妄,妖艳的脸净是讽刺,“笑什么?”他冷哼,眼底悲哀,“父亲,你爱过我的母亲吗?”鄙视第一次这样问,明知会是什么答案,而他仍天真的问。
爱?徐谦嗤之以鼻,“那是什么东西?”无谓的感情是累赘,他不允许自己有堕落的软弱,这不是他要的,他亦不允许他唯一的继承人毁在无谓的感情上,“你爱她?”他锐利的盯着徐臣。
“如果我爱呢?你会不惜一切毁了她吗?”徐臣反问,漫不经心。
“如果必要,我会。”他决不允许她毁了他。
“你以为你还可以像从前一样?”他看着父亲,眼底轻蔑。
现在,他有足够的力量,他不再是那个傀儡的小男孩,即使是他的父亲,亦不能再控制他。
徐谦一怔,心里咯噔,“我还是俆氏的掌权人,你休想……”他强自反驳。
“是吗?”看着父亲强自镇定的模样,他有种报复的快感,走至落地窗,俯视漆黑的天际,如夜的双眸冷如冰霜,“我是你的儿子,也只不过是你提供的一个精子罢了,仅此而已。”
“你……”震怒,徐谦伸手指着他,脸色狰狞扭曲。
“特护。”徐臣喊道。
“少爷,有何吩咐?”特护应声进来,恭敬鞠躬。
“请父亲回去休息。”他命令。
“是。”特护推着轮椅出去。
徐强愤怒,猛地推开特护,“你想忤逆我吗?你只是我儿子,我可以让你拥有一切,也可以让你滚出俆氏。”没有他,他什么也不是。
转身,徐臣看着他,眼底冰冷。
徐谦浑身冰冷,一阵寒战,想要训斥却开不了口。
沉默,窒息的沉默,冰冷的秋风灌入房间,特护不寒而颤。
闭上眼,“是吗?”徐臣冷笑,猜不透的阴沉。
在他的目光下,他竟会感到惊慌,可笑,他竟然会怕他的儿子,“不要以为继承了俆氏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你也只不过我的一个傀儡,我可以让你马上就滚出俆氏。”儿子,他有的是,会让他继承俆氏只是他有他当年的风范。
“父亲,你真的老了。”他应该会了解他的,没有把握他不会轻易做没把握的事的,即使不是他继承俆氏,他亦可以让俆氏成为囊中之物。
“难道……”他是他儿子,他太清楚他的不择都手段。
敲门声响起,门应声被推开,“少爷,所有董事都到了。”管家恭敬说。
徐谦震惊,董事?他们为什么会来徐家,难道……只有真正控制俆氏才能调动董事成员,难道——。
徐谦脸色一片死寂,惨白的一片绝望。
“来人,会徐家家族别墅。”
“是。”侯待门外的两个人员应声进来,推着轮椅离开。
“你……混蛋,你们想忤逆造反吗?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