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吼叫、诅咒消失门外。
房间恢复沉寂,灰暗的窗帘被夜风吹起,又无声的落下,窗外秋风肆虐,孤寂哀伤。
心脏收缩,空洞的没有尽头,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填满。
他以为这是他要的,为什么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极致的空虚,恐惧的冰冷,如冬夜的海水淹没了他,一片黑暗,一片死寂,连呼吸也是多余。习惯了暗黑,习惯了孤寂,难道他的生命只能以为所有?
他是他儿子,如果可以他情愿从来不是他儿子。
深秋初冬的风很冷,冰的的刺骨,打乱发,吹乱了心,。
抖索的身体,薄外套贴在身上,侵染的寒意染透全身。街上冷清清的,行人寂寥,行色匆匆地赶往家,偶尔有对情侣依偎走过,讶异的看眼孤单影只的她。
慢慢地走,穿过大街,横过小巷,双腿麻木,再也走不动。
临波而立,无边无际的湖面,岸边树枝光秃,丫杈枯黑。
凉透的夜风夹杂水的冷意袭来,没有一点温度。
怔怔地,安静低头望着脚下的湖水,深绿无影,幽幽泛着冷光。
如果掉下去——会死吧!她怔怔地想。
也许,死也是一种解脱,多余的本就不应该存在。
脚步向前,踏上堤坝横过扶栏,双脚半悬,她看见湖中模糊的只影。
会死的,会的,她并不会游泳,只要一分钟,她就不会再感到疼痛。
风乱了发,迷了眼,凉了心。
夜风中。只影摇摇欲坠,仿若秋风的枯叶。
“你要跳下去?”温润如玉,声音在夜风中荡开,代着丝丝暖意,仿若丝缎般温润的让人想要抓住。
猛地一怔,安静回头——
半脚悬空,蓦然回头,身体摇坠一下,往下坠落——
夜色黯然,夜风零落,少年站在岸堤,望着人影坠落——。
双手茫然地在空中晃动,像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
冰冷的湖水淹没头顶,灌入口腔,在胸腔炸开,无形间,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拉着她不停不停地坠落——。
喉咙爆炸般疼痛,她挣扎,却不停往下坠——。
漫长的没有尽头的冰冷和黑暗,没有尽头的痛苦……
结束了?……
或许……
死了,就不会再疼……
只是多余的,只是多余的,挣扎也是多余的,她不要再是多余的。
放弃,她任身体无力的下坠——。
湖面无波,仿若船过无痕。
不断地坠落,不停地沉沦……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那双手臂温暖地如冬日的一抹阳光,环抱着她。
睁眼,迷蒙的水帘中,她看见了那抹阳光。
扯动嘴角,她灿烂笑,用力的抓住,紧紧依附着。
冷,无边无际的寒冷,深入骨髓,胸腔痛得撕裂般。
皱眉,挣扎,她用力的呼吸。
阳光,她明明抓住了,为什么还是漫无边际的寒冷。
猛地睁开眼,安静捂住胸口喘息。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她挣扎着做起身。
洁净的被褥,温暖的床铺,宽大的衬衫包裹着冰冷的身体。掀被,她下床。
脚尖触上地上的地毯,过于虚弱的身体让她跌回床上。
门把转动,下一刻浴室的门被打开。
她回头——
少年站在浴室门前,雪白的浴袍,温润如玉的面容,柔美的无与伦比。他看着她,洁净的双眸,宛如最纯净的水,清澈得纯粹。乌黑的发丝垂落肩头,点点水滴悄然滴落。
他赤裸着双脚,白皙的足踝洁净无暇,纤细的透明。
怔怔地,她看着他,眼珠一动不动。
天使?洁净、温润、美好的让人不敢亵渎。
“会冷吗?”温润如玉,她仿佛又看见那抹冬日的阳光,奢侈地让她不敢相信。
拍拍昏沉的脑袋,安静眨眨眼。
死了吗?所以才会看见天使。
“要洗澡吗?这样会暖和一点。”少年走至沙发坐下。
“哦。”她站起身,挪向房间套房的浴室。
“等等。”
回头,她看着他。
少年打开衣橱,递给她一套男性的衣物,“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将就一下。”
接过他手中的衣物,她轻声说,“谢谢!”淡蓝色的浴袍,洁净整齐,应该不曾多穿。
温热的水温,香松的精油,安静泡在浴缸里,舒服地吸气。
当水温熨烫冰冷的肌肤,她轻声呻吟,一天的悲哀仿佛也随水流淘洗而去。
靠在浴缸,室内水汽氤氲,袅娜漂浮,虚幻的如坠梦境。
是他?那个像阳光一般的人。他抱住她,抱住她走出黑暗,想阳光般环抱着她。
抚上胸口,疼痛地心有余悸。
是他,是他救了她。
走出浴室,安静举目寻找,他不在。
胸口泛起怪异的失落,她没有看见他,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在收拾床褥。
“请问,他……”她喃喃又止,她并知道他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张妈。”女人起身对她笑。
“张妈。”她低喃。
“你找少主?他在楼下。”
“谢谢。”安静点头道谢,然后走出房门。
挑高的设计,空间宽敞,这是一幢两层的单独房宅。房屋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有序,只是因为空间太宽,家具稀少而显得空旷冷清,仿佛不常有人住。
举目寻视。
只见少年坐在钢琴旁,钢琴古朴,历经岁月的痕迹。琴盖掀开,修长的手指放置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少年侧对着她,温润的脸,哀伤的神情,仿佛沉寂在遥远的回忆。
手指微动,清丽的琴声流泻而出。
轻快华丽,活泼动人,却夹杂着淡淡的哀伤。
曲子是她不曾听过的,淡淡的哀伤,如羽毛般触动心底。
琴声戛然而止,少年抬头,温柔如常。
是错觉,还是他掩饰地太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瞬间让人误以是错觉。
“你的琴声……好像藏着什么一般。”安静欲言,却又觉得不合适。
“为什么这么说?”温润的声音,华丽的声线,他的声音是她听过最好听的。
“……”是错觉?他的神色,他的声音,毫无哀伤之色,“也许……是我听错了。”也许他并不想说。
t少年凝视古朴的琴键,清澈如水的双眸迷离,“每个人都会有回忆,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就像这台钢琴,留下岁月的痕迹,想忘也忘不了,我的母亲死在这台钢琴上。”他轻语,声音温润如蒲公英的绒毛,软软的,轻轻滑过心底。
无法磨灭,无法忘却,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什么也不记得,只是真的可以忘记吗?
指尖轻滑过琴键,叮咚叮咚,即使死过,也无法忘却。
安静惊诧,心底骤然抽痛。
是错觉?为什么他可以用这样温润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像濒临死亡的老者,用着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哀伤的绝望。
“你信吗?”他温柔的笑,似真似假。
安静犹豫,用着这样的语调说着这样的话,她该信吗?
“原来你真的信了。”他笑,那笑温柔如春风。
“你……”安静恼怒,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叶夜。”少年说。
“什么?”她疑惑的看着他。
“我的名字。”叶夜走向客厅。
“你总是这样可恶吗?说话乱掰,没有逻辑。”安静跟他在身后。
客厅只有简单的家具,简洁干净,正中央铺着雪白的纯羊毛地毯,一张摆着茶具的玻璃茶几。
“我以为以悲惨攻悲惨会让人好受一点。”他在茶几谦盘腿坐下。
“只是你的方法不怎样。”原来他想安慰她。
安静如他般坐下。
“是吗?”叶夜笑,娴熟的过水,滤茶,烫杯,泡茶。
沸水注入碎花的瓷器杯中,清澈纯粹,点点针状茶叶袅娜荡开,氤氲散溢,茶香弥漫。
茶香飘散,安静和叶夜对面而坐。
他的眼神温润,水汽氤氲,虚幻的恍如水波。
“安静,很高兴认识你。”她向他伸出手。
叶夜望着她,眼底似笑非笑。
高兴?也许有一天她会后悔认识他。
他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温热,细腻柔滑,温暖地让她不愿放开。
他放开她的手,为她斟上八分满的清茶,修长的手指做出请的姿势。
端起细白碎花茶杯,嘴唇贴上杯缘,她轻啜一口。茶香入口,清香弥漫口腔,她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这是君山针叶茶,因为家母喜欢品茶所以总爱泡上一壶。”他为她再斟上一杯。
“很好喝。”他的声音轻而暖,她着迷。
“君山针叶茶生长在……”他细细轻诉,她细细品茶,茶的清香弥漫空气,夜安静温暖。
张婶端着姜茶走进客厅,看见叶夜为她斟茶,吃惊一怔。
少主竟然会为她斟茶,从小到大,能让少主斟茶的,她是第二个。
放下姜茶,张婶退下。
姜的味道混合着茶的清香有着说不出的魅惑气息。
端起姜茶,安静大大喝了一口。
不呛不烫,姜的微辣刺激咽喉,划入胸腔,吧、暖烘烘的。
她喜欢姜的味道,不辣不火,却浑身温暖,就如他给她的味道。
叶夜放下茶具,吃惊看着她,“你……喝掉了吗?”他诧异。
“嗯。”安静点头,欲尝未尽,“你不喝?”
他的眉几不可见的蹙起,“我喜欢姜的味道。”
“你不会……不敢喝吧!”安静大笑,他不是不喜欢吧!而是怕喝姜茶吧!就像小孩子怕打针一样。
叶夜也笑,笑容恼怒。
“喂,你是小孩子吗?竟然怕喝姜茶。”她笑地自若,“你真的好可爱。”
叶夜别头,懊恼不语。
安静凝视他,眼睛晶莹,“要不我给你去拿糖块,小时候,我妈妈总是这样哄我吃药。”
糖块?曾经也有人这样让他喝姜茶的……
他望着她,眼底温润。
安静起身走进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块糖块。
糖块放在他面前,他看着她,纯粹的眼,氤氲如雾,他直直地看着她,眸光流转。
似曾相识,曾经她也这样看着他。
遥远的记忆,遥远的面容,他仿佛又看见她的脸。
艳红的身形,温柔的笑颜,憔悴的面容,她总是会抱着他,紧紧地抱住他,哄他吃完一包包药片,一杯杯姜茶。
恍惚,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岁月。
端着姜茶,他恍惚的凝视着她,眼底迷离。
他慢慢喝着,眼直直凝视她。
“喂,喝完很舒服吧!”暖暖的,全身散发出热气。
他的脸染上红晕,白里透红,灿若桃花,“很苦。”他皱眉,,温润的眼,残存的汁迹,他恼怒的像个孩童般埋怨。
“我喜欢你。”她抿唇笑,目光晶莹,喜欢他的温暖,喜欢他的洁净,喜欢他孩子气,不曾拥有过,不敢去奢望,但她竟然仍会奢望拥有。
他太温暖,温暖的让她迷恋,他太纯洁,纯洁的让她自卑,从不敢妄想,拥有了却再也放不了手。
喜欢?他一惊。
“你不要误会,我所谓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只是朋友的喜欢。”她急忙解释。
他凝视她,默不说话。
“不可以?连一个晚上也不可以?”垂头,她盯着茶几的玻璃,透明的玻璃清晰影出她黯然的眼。
是奢望?温暖如他,又怎么是她能拥有的。
“很冒昧说处如此唐突的话,就当我从来没说……”杯中的清茶早已冷却,她握紧杯子黯然说。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他温柔说,打断她的未完的话。
猛地抬头,安静看着他,笑得仿佛拥有世界。
窗外秋风肆虐,屋里温暖如春,安静呼吸着茶的清香,眼睛湿润。
原来阳光的味道真的是暖的。
也许,她也可以拥有阳光,她也可以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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