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杨大将军发现窦家“顽固不化”,彻底失去耐心才改变策略。
这辈子,窦章辞不会给杨普威任何机会。
她小脸贴着李氏的肩,有模有样地拍拍李氏的背。
“阿娘不气,阿辞可以和皇上讲道理。”
“城阳县主不好,阿辞不喜欢她,阿娘不能和她玩。”
李氏紧紧搂住她。
城阳县主是满京闻名的笑面虎,多少大人都被县主骗过去,她的阿辞却心思敏感。
她当然不可能投诚,不过是仗着风雪夜四下无人,骂两句出出气。
马车吱吱呀呀前行,转过几个街角,香火味道在冷冽的雪中渐渐清晰。
远远可以看见成国寺庄严肃穆的山门。
窦致将马车拴在路旁青松上,将窦章辞抱下,一手牵着李氏。
三人皆套上兜帽,往成国寺走去。
狂风呼啸着,吹掉窦章辞头上的小帽子,将她吹得眼都要睁不开。
她眯缝着眼,静静看着长街尽头小跑而来的大队人马。
成国寺近在咫尺,但不论进与不进,皆在劫难逃。
“窦郎中好兴致,风雪交加,深更半夜,旁人都巴不得闭户猫冬,您却有闲情雅致携妻女礼佛。”
金吾卫统领舒禹手按刀柄,唇角挂一抹讥讽笑意。
窦致浑身一僵,回头便见乌压压一堆金甲,心下发凉。
“舒统领说笑,成国寺有雪松枝繁叶茂,伞盖十丈,落雪时层层叠叠,美不胜收,窦某便带妻女来瞧瞧。”
“呵,舒某倒不曾想到,窦郎中也是性情中人。”
“只可惜那株树太过繁茂,上月小沙弥烧落叶时一个不慎带着了侧枝,如今只剩半边不到的残枝,再盛不住层层叠叠的雪花,窦郎中恐怕要失望了。”
“但东宫有株圆柏虽小,却有那株树八九分神态,不如窦郎中亲自去看看?”
舒禹做了请的手势。
窦致额角滑落一滴冷汗,脸色苍白。
东宫如何能去?
可舒禹这小子不好打发。
他手中的钢刀乃皇帝钦赐,去年还当街斩了一个冒犯圣颜的纨绔。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窦致不认为他会给自己面子。
大不了,拼了!
窦致将手探进怀里,出门前,他藏了一柄匕首!
正往外掏,被一只软嫩的小手按住。
“阿辞似乎见过,叔叔没说谎,阿爹,咱们去瞧瞧吧。”
窦章辞微微退开,认真的看着窦致的眼,几不可查地摇摇头。
小家伙脸上清风朗月,心底将害怕藏很深。
形势由不得他们选。
出逃匆忙,他们说不好从出门起就已经被盯上。
上辈子,舒禹也是这么个最爱猫捉老鼠的主。
清剿杨普威残部时,因他的恶趣味托大之举,差点儿让死士将杨普威尚在襁褓的孙子带出京城。
为这事儿,他领了崔诩五十军棍,几乎被打死。
窦章辞可不想当老鼠被人戏耍。
她手心冒出薄汗,也有一点点……想看太子殿下一眼。
上一世,窦家败落,姜皇后护她清白,于她有恩。
而崔诩纵然严厉,但窦章辞知道,他虽叫嚣得凶,却从未真对她下过手。
在东宫八年,比她在内廷那两年更安全,他也算半个恩人。
这辈子,他走得早……
崔家江山没有他,谁知要走出个什么结局。
她该去送一送他,顺便祭奠这即将逝去的皇朝!
小人儿,轻轻抹抹眼睛。
湿漉漉的,不自觉的想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