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被气得失语了!
“咦,妹妹这是什么神功,边咬人还能边嘤嘤?教我教我!”
门边一道稚气的童声响起。
一身鹅黄棉袍的小姑娘费力爬门槛。
这是好功夫!
她要是学会了这招边咬边哭,下回和三皇姐打架,简直就要立于不败之地。
她保证一定给三皇姐咬得满头包,还让三皇姐有苦难言。
毕竟谁能信,八岁的三皇姐打不过她?
她哭得这么可怜,一定是三皇姐打赢了。
福荣公主崔月恒十分满意,也十分着急,求知欲快溢出来。
一条腿绊在外头,她干脆练地一滚,顺势滚两圈搞定。
头上硕大的明珠像爆金币似的掉落一地。
她爬起来颠颠地往太子榻上跑,刚摸上边儿,便被太子殿下一脚拂下去。
她不哭也不恼,再接再厉往上爬,第三次被扫下去,她两撇粗眉一横,叉腰,“凭什么她能上去!”
崔月恒满脸不服,指着懵懵懂懂抬起脸的窦章辞。
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这丫头真好看!也是真狠!
她六哥手臂上那两排牙印都快透血了!
难道这就是静妃娘娘说的蛇蝎美人?
崔月恒颤了颤,偷偷觑一眼她六哥的神色。
冷淡,平静,看不懂。
但他肯定是生气的!
崔月恒笃定,她六哥最小心眼儿,最睚眦必报!
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咬了六哥一口,直接被打肿屁股,并且整整半年没被允许进东宫。
而所有她爱吃的,爱玩的,全都被六哥拢进了东宫!
听说,那半年,东宫墙角下的老鼠单只都有一斤重。
而且六哥是魔鬼,他不但孤立她,还让她背书!
崔月恒回忆起那半年,浑身打颤。
如今她才刚刚解禁三天。
哦豁,这就碰上了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
她收回指向窦章辞的手指,两臂抄在胸前,下巴看人。
语调隐隐透着一股兴奋。
“打她屁股!六哥打她屁股!”
“让她背书,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错一个字都不能给她吃饭,不能给她睡觉,背不出来接着打屁股!!”
隐隐的一丝兴奋化作实质,崔月恒一整个眉飞色舞。
崔诩淡淡瞥她一眼,仿佛看傻子,根本不管手臂上的牙印,淡定放下袖子,捧着窦章辞懵懵的小脸,一本正经道:“阿辞消气了吗?为夫手臂刚硬,阿辞可伤着了牙?张嘴,让夫君看看。”
“………”
沉默,是雪夜的丽正殿。
皇帝扭头望向皇后,分明寝殿里地龙烧得旺,他仍旧不自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婵,朕不曾如此倒牙过吧?”
姜皇后笑一声,“不曾,你是锯嘴的葫芦。”
“那你说他是跟谁学的?刘本初那截木头尚不如朕……”
刘本初是内阁大学士,太子的授业恩师。
姜皇后想了想。
“大抵是无师自通吧?”
“但他才九岁……”
“也许是天赋异禀。”
皇帝蹙眉,“大可不必,趁得朕像个棒槌。”
姜皇后侧身掩唇,美目中笑意流转,劝道:“皇上不要妄自菲薄。”
虽是事实,到底不好宣之于口。
帝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人关注福荣公主深受打击的心灵。
她,是亲妹妹,打小被捧在手心长大。
咬一口,磨搓了半年。
榻上的,是野丫头。
咬一口,她六亲不认的好哥哥,关心人家牙疼不疼!
半年前怎不问她牙疼不疼?
敢情,这世上,只有她是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