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诩憋半晌的气,烟消云散,那提到嗓子眼的紧张也跟着烟消云散。
“明日我接你。”
她点点头。
又诧异地望向他。
咦!这是今天不打算把她抢回去吗?
嘿,转了性儿了!
他挑眉,“怎么,今天想跟我走?”
小东西眼神真睿智,瞧得崔诩心呼呼地软下去,好想狠狠揉她脑袋!
“……才不要!”窦章辞抓着地毯,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下车。
崔诩伸手去扶,她已经反转身子,两条手臂撑着车底板,小脚丫一蹬滑了下去。
崔诩愣了愣,上辈子只知她颇具反骨,却不知她三岁半时,这般放飞自我。
眼见她投入李氏怀里,崔诩放下帘子。
而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小娃娃,此时还没料到,将迎接怎样悲惨的生活。
三更天,窦府三房院子里灯火通明。
窦兴和窦章辞并排跪在暖阁中。
兄妹俩如出一辙地低着小脑袋,拢着小手,困得直冒眼泪,却不敢吱声。
钻狗洞跑出去欺负人有多爽,回家罚跪就有多惨。
竹枝不落忍地瞥一眼两个小主子,轻声道,“夫人,阖府的狗洞都已经堵上了。”
李氏放下书册,“知道了,不必伺候了,下去吧。”
竹枝踟蹰,“夫人,六姑娘和兴哥儿已经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小孩子骨头没长好,皮肤也娇嫩,不能久跪……”
李氏撩眼打断她,“这俩兄妹骨头硬着呢,皮也厚实,不妨事。”
窦章辞偷偷瞟一眼沉着脸的李氏,抿抿唇,“阿娘,可不兴阴阳怪气!”
李氏气笑了,“阿娘长这么大还没被官差抓着游过街呢,你们可好,拖着林学士的孙子一天游了两回,阿娘出京兆府衙门时,都没脸面对林学士!”
“……”
窦章辞又低下小脑袋,便见窦兴拼命给她递眼色。
她迟疑下,狠心点点头,忽然一个飞扑,紧紧抱住李氏的小腿肚。
“嘤嘤!阿辞下次再也不敢了,腿好痛痛,阿娘抱抱阿辞好不好,嘤~”
说着,小脸在李氏腿肚子上使劲蹭。
李氏垂头,小戏精哭得“嘤嘤”作响,脸上却干干爽爽。
李氏一时不知,她从哪学的这些招数。
哪里像个书香世家的千金闺秀,路子野得要上天!
收着气儿捏捏她的小脸蛋,李氏幽幽说:“翻过年你就四岁,该给你找个教养嬷嬷了。”
“!”
章辞吓得小手一松,整个人弹开,忙摆手,“不要不要,阿辞还小!”
“由不得你。”李氏一锤定音。
“!!!”
天崩地陷了!
墨玉珠子失了清泉滋养,总是神采奕奕的眸子,一瞬间黯淡无光。
她小嘴一瘪,眼泪泉涌。
“呜——”
上辈子那教养嬷嬷打手板好疼……
她刚应承太子殿下,每天学两个时辰的功夫……
窦家四岁的孩童还要开蒙……
这么算一算,每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去上课的路上!
这日子,太绝望了!
不行,她要去找祖父祖母救命。
她猛地站起来,膝盖一软又趴下去,麻了……
几乎是连滚带爬,洒着泪直接冲了出去。
李氏这回一点儿也不心软。
多大年纪呢,就敢去找大人干架,还敢约群架!
再放任下去,天都能被这小丫头捅个窟窿。
她不慌不忙指指窦兴,“行了,回你屋睡觉去,明天再接着收拾你。”
“!”窦兴不可置信地抬头,颤着声儿问一遍:“明天还接着收拾?”
“怎么?你将妹妹带出去找杜氏麻烦,又被官府抓了,这么大的事儿只需跪一个时辰?”
窦兴蓦地淌出两行泪,“阿娘,你要怎么才相信,是妹妹带我出去的!”
李氏眼一瞪,“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
“呜——”
窦兴泪如雨下,他不是亲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