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波军围攻营盘的消息,不多久就由斥候传到了梁祯耳中,梁祯大喜,正准备率军回营,以前后夹击袭营的白波军,但命令没下,就又听得马蹄声响起,众人刚一抬头,便看得两个卫士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骑士“闯”进营帐。
“张军候……部……遇……遇袭……有……有旗号……”斥候一字一口血地道,“杨……杨……”
话没说完,人就没声了。
其中一个卫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摇了摇头。
“军礼安葬。”梁祯道,然后头一低,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舆图上,“我们这次遇到的白波军,规模不小。这白波军里有资历的,而且姓杨的就一个,杨奉。”
“我们对他一无所知。”牛盖摇头道,“将军给的信息太少了。”
“很快就知道了。”梁祯笑了笑,笑容很是苦涩,“这招狠啊,如果我们回援,张军候部就有可能被他们吃掉,不回援,营盘就有可能不保。而且,他亮出了旗号,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听校尉这么说,这个人实在非同一般。”牛盖的眉头紧了又紧,“校尉,虽然难以取舍,但某建议,还是先救大营为妙。”
牛盖所依据的,是无粮不聚兵的硬道理。但有的时候,硬道理也不一定管用。
“大营附近,附近五里,都是平地。适合骑兵作战,骑战,是四郎的看家本领。”梁祯摇摇头,他断定,凭借盈儿的脑袋以及那五百打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士,白波军一时半刻攻不破营盘,相反还极有可能被盈儿给一拨冲溃了。
梁祯头一偏,反问牛盖道:“倒是儁乂那,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儁乂的疑兵,有七百人,不是一支小力量。”牛盖托着下巴开始分析战况,“白波军即便利用了地形,想围困他们,至少也得五六百敢战之士。如果是乌合之众,数目还得翻几翻。”
“这个姓杨的,哪来这么多兵?”华雄也察觉出不对了,趁着牛盖停顿的时刻,插嘴道,“要说这十万白波军都来了吧,这么大动静,我们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要我看,围困营盘的,围困张军候的,只能有一支是主力,另一支,也不过是疑兵罢了。”
“跟我玩这个,有种。”梁祯一锤桌面,“白波军的装备,比当年的蛾贼简陋多了,所以那面号旗,不可能是假的。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杨奉有没有可能用他的号旗来做疑兵?”
“可能性不大。”牛盖摇摇头,“别说是白波军了,就是我们,号旗,牛角号,军鼓这三样只要少了一样,四千兵士,起码有一半会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牛军候说得很对,但有的时候,也不能太高看贼寇,这帮人说不定连屯、队、什都还没弄清楚了,整面旗子出来,也有可能只是摆设而已。”
“从望牛坡到营盘,要走一天,而从这到龙门山,也要走大半天。也就是说,我们只能选一边。”梁祯双腿一盘,坐在舆图后,双手捧着双颊,眉头上,一个巨大的“川”字又在慢慢成型。
深秋的风,很冷,深秋的太阳,却也是相当地毒,风迎面而来,打在人正脸上,太阳从头顶而来,咬在人的后脖颈上,让人觉得既凉飕飕,又火辣辣的。
白波军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从前三层包围圈外驱来一群“辅兵”,这些辅兵一到阵前,二话不说就开始往壕沟中倾倒不知从哪来的泥土。只是这些“辅兵”既没有甲胄,也没有兵刃,甚至连黄巾都没有,他们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躯以及背上的一筐泥土。
“疯了吗?全是老幼妇孺!”章牛猛地一击寨墙上的栏杆,他虽不是读书人,但受过左延年的感化,‘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也是懂的,因此白波军现在的做派,着实令他又惊又怒。
“军候,再这样下去,最多两个时辰,他们就能把壕沟填平。”一旁的假候汇报道,“壕沟一旦被填平,白波军就能进攻寨墙了。”
“你在这守着,我去将这情况汇报给四郎。”
“诺!”
其实不用汇报,因为一直呆在望楼上的黑齿影寒早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座高七八层高的望楼,自下而上逐层收敛,因此站在望楼顶上,足可以看到白波军战阵的尽头。
但有时候,看得远也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现在,看得越远,心中的无力感就越盛:“每重包围圈后,都有人在挖陷马坑,拉绊马索,放置拒马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