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果,只是另一个果的过程而已。”
“世人所谓之果,皆是如此。”
“两人相爱,喜结连理,再到洞房花烛,相敬如宾,子孙满堂,白头偕老。”
“每一个皆为前者的结果,也皆为后者的过程。”
他顿了顿,用灼灼的目光看着我。
这些话在我耳边萦绕,为我吹散脑海中那层蒙了很久的雾。
待到大雾散尽,我才看到我一直苦苦思索的答案。
“结果和过程,其实本没有区别,或者说......人这一生中所经历的种种都是过程,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结果?”
“正是。”
他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所以说,你的心结就在于此。”
“你一直畏惧着所谓的果,于是忽略了过程。”
“你二人重逢后经历的种种,难道不值得珍惜么?”
“你这次抛下他独自跑来,又是何苦呢?”
何苦呢?
只是当时已惘然。
“老师,那我此行心愿已了,就不叨扰了。”
他也没挽留我,只是淡淡地说道:
“去吧,心愿已了,缘分未尽,你的终点还不在这里。”
出了门,外面日头已斜,火红的日暮为我苍白的脸添上一抹久违的血色。
可这又如何呢?无非是随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一齐消散,被无尽的夜淹没罢了。
我盯着日落出神,如同又回到了九年前那洛阳湖畔一般。
那天也是这般的景色,内心也是这般的绝望。
可明明已经绝望了,为什么当时要在湖中等他呢?
来不及回忆,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我的思绪。
一阵瘙痒从我的胸口向上蔓延,如同一窜火苗般舔舐着我的喉咙。我弓着背,用尽全身每一块肌肉咳着,仿佛要把整个肺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
渐渐的,咳嗽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阵阵无声的干呕。一股无力感袭来,我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随着喉头涌上一阵腥甜,大股鲜血涌出溅在地上,泼洒出一幅以我的生命绘制而成的水墨丹青。
就这样吧,太阳要落山了,是时候结束了。
也许下一次咳嗽,体内的毒就能要了我的命。
可正当我起身,准备离开时,我听见了那句我从心底里期盼已久的呼喊。
“满穗!”
是梦么?还是他来了?
我的脖子仿佛僵住了,只敢一格一格慢慢向后扭去。
可只几息的功夫,一双有力的臂膀便从后紧紧搂住了我,温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熟悉的气味让我安心。
是他,他找到我了。
他紧紧抱着我,浑身颤抖,炽热的鼻息不断抚着我的脖颈,几滴发烫的水滴在我的后背,不知是汗还是泪水。
他的体温是那样温暖,就连我那已死的心都被捂热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我,凝望着我的双眼。
我慌张地低下了脑袋,不知所措。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你……”良的喉结上下窜动,随后露出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突然玩不见这一套。”
良是知我的,他或许已经猜到了我为什么不辞而别了。
但是他没有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
我微微愣了片刻,随后也展颜一笑,“良爷还是可以找到我呀……”
“那这次呢?”
“什么这次?”我又愣了一下。
“这次还走吗?”
“……”我顿了顿,“我……我也不知道。”
“其实良爷也猜到了对不对?”扎挣了一会,我还是望向了良的眼睛,眼睛总不会说谎。
“嗯。”良的眼神没有任何的颤动,“猜到了。”
“所以……”
“你还是打算来陪我走完这剩下的路吗?”
“嗯,别忘了,我的命还欠着你呢。”说着,良钩了我一下鼻子,我呆了一会儿才后退了半步。
这……
这个动作谁教他的?
“世界上留给我们的路本就不多。”不知什么时候起,先生已经悄悄地站在了我们身后,满脸笑意,“所以切莫把剩下的路都走死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先生,是你告诉良爷我朝哪里走的……?”
“是又怎么样,你还要谢谢我哩。”说着,先生摇头叹了一口气,“你是我带过最闹心的学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