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鄂敏上的。那个用火漆封着的盒子里不仅有一份奏折,还有一本诗集,是甄远道批注的《钱名世诗集》。
密奏上说,钱名世将年羹尧比作天下第一人,这完全是蔑视君王之意,而甄远道却对《钱名世诗集》十分喜爱,必是也有赞同钱名世之心。他知道皇上仁厚,不忍问罪年羹尧,而钱名世是文人里的代表,此时也不宜问罪。那么可问罪于甄远道,让世人都知道当今世上,谁才是世上第一人。
皇上收到这份奏折,大发脾气,将明青花白釉茶盏都掼到了地上,苏培盛赶忙去捡,皇上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皇上要独自静一静。
皇上此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不是天下第一人,因为经历了那残酷的夺嫡,他已经领受了文人的笔、天下人的嘴的厉害了。对于一些文人士子他要用他们来稳固江山,而不是让他们来破坏他的君王之威仪的。
他本来对甄嬛还存有那么一丝愧意,但此刻见到甄远道批示的《钱名世诗集》,他真的痛恨甄远道的那支笔了,这是一支蛊惑人心的笔,他绝不能容他。
若甄远道只是参奏年羹尧,皇上还会欣赏他的正直不阿,但此刻他犯了君王的大忌,必是不能留了。
也罢,那就让他去他该去的地方吧。
“苏培盛,”皇上打定主意,将苏培盛唤了进来,冷冷道:“你即刻去传旨,将甄远道投入监牢。”
啊?苏培盛心中暗暗惊道,但面上却一丝一毫也不敢显露出来,只是轻声问道:“皇上,以何罪名传旨?”
是啊,皇上也不能随便抓人,将人投入监牢,毕竟皇上是明君嘛!
“甄远道攀污重臣、边关大将。”皇帝的声音冷冽如冬日里最严寒的冰。
“喳!”苏培盛答应一声,转身去内阁传旨。他走到外面示意小厦子去殿内收拾滚落在地的茶盏,地毯太厚了,只是茶水和茶叶撒的到处都是,而茶碗和碗盖却安然无恙。
小厦子收拾完,悄悄地退出了养心殿,皇上那阴沉似水、冷若寒冰的脸,他偷偷地瞥了一眼就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从未见过皇上生如此大的气,发如此大的脾气。往日不管边关战事不利、六年灾荒、大臣贪腐,还是后宫嫔妃病逝、太后生病、妃嫔争宠,皇上虽也不乐、生气,但皇上很快就会镇定如常,更加勤奋地处理事务、积极地向办法解决。
但,这次,小厦子不知道皇上是因为什么?
是啊,小厦子一个服侍人的太监怎会知道?怎会知道皇上作为至高无上的君王,作为九五至尊,当他得知有人不将他作为天下第一人来歌颂,而是去颂扬别人时的感受呢?
这感受只有皇上才能深深地体会!他才会生让人一念生一念死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