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啥精神?”
答:“一碗菜。”
从此“两个馒头一碗菜”,成了昂首村村干部出去开会的代名词。有谁去开会,就说“两个馒头一碗菜”去了。
说的跑题了,还是拉回奶奶庙会来吧。
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昂首村经商的人们逐年增加,集市贸易繁荣起来。古庙会又一次兴盛起来。四邻八乡、外省外县的买卖人云集于此,十分热闹。本来不宽又不长的街道,摊位一家挨一家,一铺连一铺,一直延伸到村外省道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各种敛钱活动层出不穷。真个是应有尽有,不应有也有。慕名而来的观光的,助兴演出杂耍的,跑江湖卖狗皮膏药的,“堂堂堂”敲锣耍猴的,“哇啦哇啦”吆喝人们进去看裸舞的,加上绕巷磨剪刀的、蹦爆米花的、套圈的、打气枪的、打莲花落的、算命测字的、躲在犄角旮旯卖黄色刊物光碟的、游方和尚、出家尼姑、练功道士、乱窜的小偷、揽空的地痞等等,百味杂陈,鱼龙混杂,给当地社会治安带来难以预料的隐患与压力。
大会长任凤鸣再一次显露出卓越的领导才能,从筹款到写戏、搭台子、接箱子、安排演员食宿、各庙宇接待信士,种种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妥妥帖帖。
傅玉成领着一伙会首,在地藏王庙旧址上,搭起一个坐南朝北的临时舞台,虽因陋就简,也遮风挡雨。古秀才写得一幅红对联,给台子增色不少:“文艺搭台招来天南地北各方客,经贸唱戏引进发家致富多路财”古庙会的商业活动远大于奶奶庙的迷信祭祀。这大概正是当初创办庙会人们的初衷吧?
从四月十七日起,通往昂首村的各条路上,赶庙会的人流便向镇中涌来,站在古城堡遗址上,居高临下放眼望去,四面八方人流滚动,真有百川归海之磅礴气势。很快,昂首镇大街上人流汇聚,人挤人、人挨人,喧嚣之声似海潮般不绝于耳了。
今年最热闹的地方要数关帝庙街。在古文秀、赵归唐的安排下,关老爷慷慨地让出一块地方,作为碧霄宫奶奶们暂时栖身接受祭祀的行宫,门前竖一面锦旗,上书“碧霄行宫”,改变了以往人们偷偷摸摸到奶奶庙后敬神的尴尬状况,现在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庙堂,恭而敬之地烧香还愿,这也算那几位忠实信徒的一大创举吧。被冷落多年的碧霄三姐妹,今天应该开怀大笑,人世沧桑,莫过于此。关老爷沾了三奶奶的光,开怀畅饮,同欢同乐。也没白让出自己的地盘儿。总是好事一桩。
大殿内香烟缭绕,人来人往,赵归唐虔诚地把人们送来的花幡、绣鞋悬挂起来。古文秀坐在供桌旁,埋头登记人们送来的布施。醉驴儿也来庙里看热闹,有两样让他动心的事,一样是人们送来的活鸡,那是最好的下酒美味;一样是那些求儿求女的年轻少妇,他可以混在她们中间,磕头许愿,做做娶媳妇拜天地的美梦。那些迷信到糊涂地步的人们,仿佛被拉回到由神主宰命运的时代,他们模糊了主观愿望与客观存在的科学定义,忘记了推翻三座大山,翻身解放、当家作主来之不易的斗争过程,他们之中某些人甚至放弃了唯物主义世界观,把文明、愚昧、前进、倒退,裹夹在“包容”之中,这真是一件悲哀的、值得深思的事情。当然,人生信仰没错,胡信乱信,不如不信。
过午,人渐少了,赵归唐问古文秀:“秀才,收多少了?”
古文秀伸出一把手说:“五千多!”
赵归唐说:“再攒摞一年,重修庙宇,再塑金身,时机到了!”
古文秀点头道:“等青峰寺老和尚来了,给咱筹划筹划再说吧!”
十七日晚,两通鼓点儿过后,本次庙会首场戏开演了。市着名剧t团须生白桂枝主演的“生死牌”,把一个刚正不阿、舍己救人、为民请命、不怕丢官、不惧权势、清正廉洁的父母官演绎的真实感人。曲折的剧情,精湛的演技,凄美的画面,悲凉的气氛,使台下的观众如痴如醉、潸然泪下、群情激昂。表演艺术达到如此地步,确实体现出传统文化的无穷魅力,也体现出为人民伸张正义的传统美德。
卜元本打算要跟李连玉一块儿看戏的,却被仇月鲜拽住了:“跟俺来,俺有话告诉你哩。”卜元不由自主地跟着仇月鲜走进喧闹的庙场院。
“月鲜,你这是干啥哩?你不怕,俺害怕哩!”卜元小声责怪仇月鲜。
“俺想明儿个给奶奶姥儿烧个香纸,许个愿,保佑俺母子平安,你能去吗?”
望着仇月鲜那明显鼓起来的肚子,卜元摇着头说:“俺可不敢跟着你去。你也不想想,那不是引火烧身吗?”
仇月鲜一笑说:“看你那点胆子吧,俺不强求你了。俺在家等着你,你有胆子去吗?”
仇月鲜的那份柔情蜜意,吸引着他,缠绕着他,撩拨着他,使他无法摆脱,又舍不得摆脱。卜元,这个有思维有欲望不会克制自己的人物,在矛盾中挣扎,终究吃亏在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