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声让闭着眼等死的仇月鲜吃惊,当她睁眼发现面前血光一片,头一晕,腿一软,跌坐在地。急忙爬过去,摁住金大浪大腿上那冒血的伤口,哀告道:“大浪,何苦呢?要杀要剐俺都等着你动手哩!你不该这样作贱自己!你想让俺做啥,俺都依着你。”
金大浪的苦肉计成功了,他说:“唉,俺也不愿意这么做哩!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只得委屈你去勾引那些有用的男人们,你可愿意?”
仇月鲜说:“只要你能放过俺们娘俩,俺答应你。自从上次你把俺送给食品站那个牲口,俺已经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了,干一回和干十回都一样!”
“说话算话?”
“算话。”
仇月鲜向谷莠讨了点刀伤药,金大浪在家里呆了十来天,等能行走了,他手里拎着一包点心,穿街过巷,直奔卜元家里。
卧床不起的李连玉一见金大浪那油光发亮的冷酷的刀条脸,那双突出来的露着凶光的虾米眼,心口就咚咚地狂跳,跳得浑身打哆嗦。卜元也显得惶恐不安、手足无措,强自镇定下来说:“大浪来了?坐吧。俺让你表嫂这病麻缠住了,没顾得上去看你,对不住了!”
金大浪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表哥说哪里话哩!俺进去了,承蒙你照料,俺家里不但没短缺下啥,反而添了个女儿,真得谢谢你哩!”
他把点心盒子递给卜元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一来看望表嫂的病情,二来感谢表哥的恩情,三来打问一件事情,希望表哥表嫂能给俺个满意的答复!”
卜元接过点心盒子,放在桌子上说:“回来就好,还带啥点心哩!有啥困难,你说。能帮的,俺一定得帮哩!”
金大浪说:“表哥,把点心盒子打开,让表嫂尝尝!”
盛情难却,卜元只得打开那个点心盒子,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放在“到口酥”点心上面。卜元的手一哆嗦,当啷!哗啦!匕首、点心统统掉在地上。
金大浪弯下腰来捡起那把匕首,用嘴吹吹,用袖头擦擦,用指甲弹着锋刃说:“表哥,俺有一事不明,请您指教!”
卜元说:“大浪,今儿个不方便,有啥事,改天再说吧!”
金大浪嘿嘿冷笑着说:“你就装吧!仇月鲜都跟俺说了!改天,哼,改天就只有用这把匕首跟你说话了!”
李连玉病成那样,仍然护着卜元,她强撑起羸弱的身子,哀求道:“大浪,表弟,有话好好说,你有啥要求,俺们全答应!可别拿刀抡杖的,失了和气!”
金大浪双眉倒竖,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姓卜的,你是俺亲亲的表哥,禽兽不如!俺今儿个来,本打算以牙还牙,你睡俺的老婆,俺也睡你的老婆!俺没想到你的老婆病成这副模样,俺多少还有点人性哩,没兴趣日一个快要死的病女人。俺可不像你一样,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啥事都能做得出来!从今往后,第一,不准你再碰仇月鲜一下,仇月鲜眼下是俺的老婆,谁能日她,得听俺的!第二,俺今后各方面还得仰仗你这位大书记哩,只要你能帮俺摆脱困境,俺就旧事不提,一笔勾销。如果你再害俺,咱就新账老账一起算!青刀子进,红刀子出!”
此时的卜元像一尊泥菩萨,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金大浪鄙视着卜元,摇晃着匕首,做了个向前猛刺的动作,收刀而去。
李连玉看到那明晃晃的凶器向卜元刺去,心脏一阵狂跳,眼前金星乱冒,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卜元火速把妻子送进南河医院,白院长诊断病危,立马转送到县医院,正好碰上区医院专家下来义诊,一位姓张的专家发现李连玉肚子里长了一个大瘤子,需要及时切除。但因李连玉体质太弱,县医院医疗设备不全,张大夫答应一个月后在区医院给李连玉做切除手术。现在让李连玉做好术前准备,消炎退烧,稳定情绪,只待手术。
沉默了一阵子后,金大浪重操旧业,打开铺板门,杀猪宰羊,叫卖叫买。昔日的土霸王,靠着仇月鲜的人际关系,不缴费,不交税,欺行霸市,几乎垄断了昂首镇生肉市场。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又聚拢到一块儿,喝酒、吃肉、赌博、玩女人。
由他牵头,其他个体商贩也同市管、税务人员捉起迷藏来。在一次商户会议上,大家一致推举金大浪当本镇商户的代言人。唯利是图的商贩们,企图让金大浪做他们的挡箭牌,带头为他们说话,替他们抗费抗税。
聪明的金大浪豪爽地说:“哥们儿放心,胳膊肘不会向外拐,有俺的好处,就有大家的好处!”内心却骂道:“娘的,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想把俺当枪使,俺这杆枪可不敢对着政府开火。路有千万条,老子先把眼前这一段走顺溜了,说不定这是俺金大浪出头露脸的机会哩!”
几天后,金大浪首先主动交清了所有税费,并配合市管会、税务所工作人员挨门逐户现身说法,征讨拖欠。那些狡猾的小商小贩们,真没想到金大浪会来这么一手,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乖乖地交齐了往日拖欠的税费。长期困扰市管会、税务所收费、收税难的问题,在金大浪的带动下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