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信访2(1 / 2)

田禾这一顿牢骚,在牟澜县长听来,都是肺腑之言。她说:“不尽如人意的事谁都遇到过,比如机关里,不办事的人一身轻松,能办事的人倒落下一身毛病,你想做点有益于人民、有益于社会的好事,那些上班浓茶一杯,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养尊处优的人们会给你设置种种关卡,让你知难而退,与他们一样优哉游哉,悠闲自在。可俺牟澜是个闲不住的人,俺爸是个军人,俺从小就羡慕军旅生涯,当兵、扛枪、救灾,俺都干过,就是没有上过战场。现在虽然脱下军装,但军人那种旺盛的蓬勃斗志仍然没有改变,俺喜欢干啥事都雷厉风行,俺真看不惯那种暮气沉沉的工作作风。”

田禾奉承道:“俺庆幸有您这样知人善任的领导。没有您的栽培,哪有俺田禾的今天!”

谁都爱听好听的,牟县长也不例外,她欣慰地说:“田禾,你这脑瓜子,真聪明,就是实践太少了,你能扎根在基层,多历练历练,前途无量啊!”

田禾受宠若惊,立刻恭维道:“您就是俺学习的榜样!”

牟县长嗔怪道:“看,滑头劲儿又来了!”

田禾一伸舌头:“俺可不敢在您面前耍滑头。您还有啥吩咐的吗?”

牟县长说:“你把赠给昂首村的奖牌带回去吧。俺原本想搞得隆重点,让这举报信搅合的举棋不定啊!”

田禾乘机进言:“俺倒觉得这是个大好时机哩!俺回去把颁奖仪式搞得红红火火的,这样既给村干部们撑了腰,吃了定心丸,让他们真心实意地为村里办事,又能刹住那些人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难而退,不敢胡为。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只是,没您的大驾光临,就显得逊色多了!”

牟县长说:“县里这阵子事情确实多,你就代劳吧。”

在田禾整摞昂首村的奖牌时,牟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把刚要走的田禾叫住,“你等等!”她从皮夹里抽出一个小本子,扉页上写着“何水清”三个粗体大字,对田禾说:“你回昂首村给俺寻找一个叫何水清的老人,他是俺爸爸的老战友,是老三区的人,是俺爸的救命恩人。解放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联系上,成了俺爸的一块心病了。如今俺爸老了,就这么一个心愿,想见老战友一面。俺好像在昂首村听到过这个名字,你给仔细打听打听,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俺这次到省里开会,老爸责怪俺办事不上心,亲自把这个名字写在本子第一页上,给俺下了死命令,非得找到这个人不可!”

田禾吃惊,何水清那个疯疯癫癫的糟老头子,竟有这么一段光辉历史。不由一哆嗦,几乎把抱在怀里的奖牌掉在地上。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俺的娘哎,谁能知道蔫里吧唧的何水清竟然是个革命功臣!可惜他不久前死了,而且是在自己任内,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漠不关心而上吊自尽的!一旦追究起来,岂不是草菅人命,罪责难逃!若是如实作答,岂不是作茧自缚,自毁前程?他立即镇定下来,装出一副十分同情、万分悲哀的表情说:“您忘了?就是在桥头喊冤的那个疯老头子啊!唉,您走后不久,就死了!吕耕田他们对老人的去世十分惋惜,买了一支好棺材,一身好寿衣,装殓好了,请了一班鼓手,吹吹打打舁出村外,入土为安了。这一点村里人有目共睹,真正体现了党对鳏寡孤独老人的关怀照顾。唉,您要是早给俺打个招呼,或许真能让两位老前辈见上最后一面呢!看这事闹的,唉,现在说啥也晚了!”

牟澜隐约想起那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瘦骨嶙峋、嘴唇干裂、双目圆睁、跪趴在地的老人,当时她真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要喊冤?但却没能办到。现在想起来,真有点遗憾。她长吁一声说:“可惜呀,俺老爸一直念念不忘他哩!这世上有多少不如意的事啊?都怪俺把老爸的嘱托给忘了,给他们造成终生遗憾啊!俺真对不起老爸!田禾,烦你回昂首村找一张何水清的遗像,俺也好在老爸跟前有个交代,你能办到吗?”

田禾说:“能!”

田禾回到昂首镇,辛镇长把一封举报信递给他说:“田书记,昂首村几个农民来镇里找你,你不在,丢下这个走了,你看怎办?”

田禾问:“他们怎说的?”

辛镇长说:“他们说还会再来,想讨个说法。”

田禾说:“一伙没脑子的蠢货,吃饱了撑的,整了些捕风捉影的事瞎闹腾,别去搭理他们就行了。由他们闹去,闹腾乏了也就不闹腾了。”

辛镇长最大的优点是忍耐,最大的缺点也是忍耐。观点不同,不去争辩,这也许是二把手的通病吧?也可以解释为聪明、圆滑、中庸、谦让?算是一种美德?他默默地回到自己待得屋子,重新审视那封敢于揭露家丑的信件。他想弄清楚那几个土里土气的农民为啥要这么做?

而此时的田禾却拨通了昂首村村委会的电话:“谁呀?噢,甄惠。你通知一下吕耕田、金大浪,来镇里领奖!声势要搞得大一点!让村里人知道你们村获奖了!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明白吗?”

甄惠连连答应着“明白,明白”,也不忘趁机打听一下自己那点臭账的事:“田书记,查俺账的事有结论了吗?”

田禾生硬地说:“你着急啥哩?先放着吧!”甄惠的耳膜被震得丝丝响,赶紧撂下电话跑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吕耕田、金大浪领着全体村干部,敲锣打鼓地来到镇政府大院,后面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他们想看看又出啥新鲜事了。

田禾首先把吕耕田、金大浪叫到自己的卧室里,把那封举报信扔给他们说:“看看村里人怎样评价你们吧!看后有何感想,说说该怎么办?”

裹得严严实实的疮疤被揭开,遮挡丑陋面皮的假面具被撕掉,一桩桩、一件件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吕耕田、金大浪显得神色慌乱。吕耕田盯着金大浪说:“这,这是谁泄露出去的?他们怎知道的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