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浪说:“你看着俺干啥?俺还想问你哩?”
田禾说:“别相互猜疑了!这上头说的是真是假,你二位最清楚。俺是想告诉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要有个有理有据的答复,要做的天衣无缝,要让领导们相信你们是清白的。这叫未雨绸缪!可不要心慌意乱,自个儿先乱了阵脚,搞得丢盔卸甲,无法收场。那样对谁都不利!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把该堵得漏洞都堵上,‘亡羊补牢,时未晚矣!’,牟县长原本想亲自给你们颁奖来着,叫这事闹的犯难了!她老人家说,‘做事要做到上对得起领导的关怀,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中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金大浪粗野地说:“日他娘的,俺一个个活刮了他们!”
吕耕田说:“你就这点本事?动不动动武的,管用吗?你看,这卜元,刚下台,自己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哩,就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闹事,妄图东山再起,咱可以说他不满现状,不知悔改,心怀不轨。这傅金成是个一点就着的炮筒子,这李煌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灰杆子,这耿三不就是因为镇里欠他几个钱还不了吗,这魏有才是棵随风倒的墙头草,一吓唬就尿裤子的脓包,这肖香妹上次伤了大浪,咱不追究她,她倒倒打一耙,这杨九如和俺原来是邻居,女人们不和,有点小矛盾,可以理解,至于左晔、赵升升、孙谷雨都是些狗跟着狼嚎的东西,一整搓就绵软了!”
金大浪说:“日他娘的,都是些球毛上的露水,一甩就干的货色!”
吕耕田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想法子把带头的先收拾了,别人就树倒猢狲散,灰不起来了。”
金大浪说:“俺先叫二浪去找找茬儿,看看火色再定夺。一旦闹出啥动静来,咱就说他们寻衅闹事,栽赃陷害,他们告咱,咱还告他们哩!”
田禾说:“这种事别和俺商量。咱们马上搞个颁奖仪式,让村里人们知道你们的工作很有成绩,已经得到上级的肯定,荣获了表彰,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也让那些告黑状的人们知道,他们的反对是徒劳的!”
吕耕田心领神会,得意地说:“对,对,先用这尚方宝剑把狗日的们的嚣张气焰杀下去!”
此刻,在镇政府大院那面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影壁前,尚良、甄惠、米颂把锣鼓敲打的震天响,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甄惠异常兴奋,像个凯旋而归,擂着得胜鼓的勇士,振臂狂敲那面崭新的大鼓,大概是用劲过大了,“咔嚓”!鼓面上敲出一个大窟窿,铿锵的鼓点儿,顿时变哑了。
李煌站在人群中,幸灾乐祸地说:“听听,鼓点儿都变调了!‘咚咚锵’变成‘真够呛’、‘不恰当’了!
山里人没事干,闲得痒痒了好起混,醉驴儿问甄惠:“十一官,这是要唱啥戏呀?家具都打坏了,角儿们怎还不登场呢?这也太抗台了吧!”
甄惠说:“好戏!哎,这不是来了吗!”
昂首镇党委书记田禾,环顾四周,觉得参加此次颁奖仪式的人不多,皱起了眉头。吕耕田仰头看看天已过午,只好把零零散散的人们召集到影壁前,说:“召集大家开个颁奖短会,请田书记颁奖,大家鼓掌!”
田禾郑重其事地把好几面金光闪闪的奖牌递到吕耕田、金大浪手里。吕耕田毕恭毕敬地发表了获奖感言:“感谢上级领导对俺们村各项工作的肯定,这奖牌不重,却体现了各级领导的关怀厚爱,这是对俺们的鼓励,也是对俺们的鞭策。俺们今后一定不辜负领导们的期望,带领全体村民,团结一致,把工作做得更好。”
看热闹的人们在一片唏嘘声中散去,金大浪把手中的奖牌举得高高的大声呼叫:“看见了吧!这就是俺们用事实换来的荣誉!娘的,有人到县里告状,俺才不撸他们哩!俺在这里警告那些瞎了眼的家伙们,今后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哩!看见了吗?俺们今儿个获奖了,露脸了!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事实!你们那一小撮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们,妄想翻天,连球门儿也没有!你们只不过是吹灭灯瞅人,瞎可恶罢了!”
醉驴儿越听越窝火,实在憋不住了,就问道:“金大村长,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是‘王婆骂鸡’,还是‘瞎子观灯’?人都走光了,你站在那儿抖啥威风哩?夸啥功劳哩?你要是好人,俺醉驴儿早成神仙了!”
金二浪晃着拳头骂道:“日你娘的,你小子是不是肉皮发痒了?”
醉驴儿对金二浪嗤之以鼻,回敬道:“你如今是九千岁了,皇亲国戚,俺可不敢惹你哩!君子动口不动手,算俺怕你了!不过,你的手再大,一只手捂一个人的嘴,两只手捂两个人的口,你能把全村人的嘴都贴上封条吗?”
金大浪说:“老二,别理那醉鬼。以后有他小子哭的时候!”
人们都散了,就剩下几个村干部了,他们本来想公干完了好去那儿撮一顿哩,没想到吕耕田说:“今天这顿饭先记下,改日俺给你们补上。现在还有个任务,举着奖牌敲锣打鼓,绕街一周,让村里人们家喻户晓,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完成!”村干部们只好无精打采地敲着破鼓上了大街。
不开壶说:“不时不节的,这是要耍啥玩意儿哩?”
不糊涂左晔说:“这不是耍玩意儿,这是搞示威游行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