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辕门外,寒风凛冽,士祉紧捂着仍在渗血的伤口,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怨毒之光。他的耳畔空荡荡的,那只被残忍割下的耳朵,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与耻。
“二公子,江东小儿竟敢如此无礼,我们何不撤回交州,远离这是非之地?”一旁的亲信焦急地建议道。
士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那笑容中蕴含着无尽的寒意与决绝。
“割耳之仇,不共戴天!我士祉怎能就此罢休?哼,我们不仅要过江,还要直奔刘耀,与之结盟,共同夹击江东。待到那时,定要将周瑜那厮千刀万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充满了复仇的渴望与狠厉。少了一只耳朵的他,心中的怒火却更加炽烈。
作为南越王的继承人,这样的耻辱绝不能忍受。唯有以血还血,方能重振声威,找回失去的尊严。
在长沙郡的郡治之所内,气氛热烈而庄重。
“刘将军,您身为汉室之胄,雄才大略,举世无双。您统领并州精兵,四处平定灾祸,真乃当世之英雄,无人能及!反观那孙权、周瑜,竟如此不识时务,妄图以螳臂当车之举,阻挡将军的赫赫威势,岂不是自寻死路,可笑至极!”
言及此处,使者神情愈发激昂:“家父对将军敬仰有加,他亦是大汉的忠诚子民,心怀国家,渴望建功立业。因此,家父愿派遣一支精锐之师,与将军并肩作战,共同剿灭东吴逆贼!”
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继续说道:“若两方大军联手,前后夹击,那孙权、周瑜之辈,岂能逃脱覆灭的命运?此举必将一举荡平东吴,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然而,使者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不过,将军也深知,交州之地偏远且气候恶劣,条件艰苦。但家父与将军共谋大业之心,却如磐石般坚定,万望将军明察。”
目前粮草、军械一直欠缺,所以家父希望,冠军侯能否接济一番。
早有耳闻阁下富可敌国,想必对这区区请求,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待到时机成熟,只需您将稽郡与豫章郡慷慨相赠,令士家得以世代镇守交州之地,我等定将誓死扞卫大汉的每一寸疆土,不容有失!
……
并州军营的中军大帐内,那位断了一耳的士祉,正又张开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地游说起来。
这位士家的二公子,心志之坚倒也令人称奇,刚刚在江东大营吃了闭门羹,转眼间便又转战并州军这边,企图再寻些好处。
然而,失去一耳的惨痛教训,终是让他学会了收敛,不敢再妄言割据称雄之事。他此刻唯愿并州军能赐予些许军械、粮草,并割让江东两郡之地。
言语间,他显得格外谨慎,字字斟酌,同时密切留意着并州军众人的神色反应,生怕一不小心,又惹祸上身。
主位之上,刘耀端坐如松,神色平静如水,喜怒不形于色,令人难以捉摸其心思。
郭嘉则悠然自得,双眼微眯,手指轻轻摩挲着鼻梁,哈欠连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至于在场的其他文武官员,皆是低头不语,沉默一片。这番景象,让士祉心中稍安,暗想此番“借取”之事,或许能成。
“来人呐,快快请士祉公子入座,速速烫上一壶热腾腾的美酒,再备上几样简短精致的吃食。瞧公子这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定是还未曾用饭吧?”
刘耀边说着,边用眼角的余光细细打量着士祉,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既然士家有意为朝廷效力,那自然是忠肝义胆之士,封赏自是必不可少。不知交州那边能调集多少兵马,又需多久方能北上助战?”
此刻的刘耀,表现得极为热络,仿佛对这场夹击之战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就连出兵的具体细节也问得详尽。
然而,郭嘉、戏忠等人,却在刘耀那爽朗的笑声背后,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并州蛟龙,横亘天下数载,其志非小,乃欲一统河山,再铸大汉三兴之辉煌!此刻若与之议及分疆裂土之事,无异于火中取栗,虎口拔牙。
士祉面带几分得意神色,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刘将军啊,我也就跟您直说了吧!我们士家在这交州可是盘踞许久啦,那百越各部对我们都是恭恭敬敬、言听计从,全都只听从我父亲一人的号令呢!
只要一声令下,八万精锐之士瞬间就能集结完毕。这些士兵们个个英勇无畏,身强体壮,能够轻松翻越崇山峻岭,就如同行走在平坦大道一般自如。
而且他们精通各种兵器的使用方法,战斗技巧娴熟高超。
不过嘛,这交州的地形实在是复杂得很呐!这里山峦起伏不断,道路蜿蜒曲折,那些部落更是像星星一样散布在各个角落。很多部落都隐藏在深山老林当中,他们的住所极为隐蔽,要想找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此险要的地势,真是让人望而生畏啊!再说了,大多数部落居住得非常分散,如果想要把人马来个大集合,那起码得花上个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才行呢
然后等他们从大山里走出来,又得耗费一个月左右的工夫。这么算下来,前前后后怎么着也得三到四个月才能够到达指定地点啊!”
士祉说到底还是太过年少轻狂,涉世未深啊!他单纯地认为刘耀之所以如此重视交州这块地方,无非就是相中了此地潜藏着巨大的军事力量。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如同燎原之火般迅速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令他兴奋不已,甚至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就这样,未经深思熟虑,士祉便毫不犹豫地将交州所有关于兵力部署以及动员潜能等等一系列极为重要的军事机密,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编织的美好幻想当中,根本未曾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踏入了一个极度危险的陷阱。
在士祉那颗被权欲蒙蔽的心里面,正不停地打着如意算盘:
假如能够借着此次难得的机遇成功赢得刘耀的欢心与赏识,那么即便是因为战争而不幸失去了一只耳朵,对于将来能够稳坐家族继承人之位而言,这点小小的代价又算得上什么呢?
更何况,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如果最终他仍然无法顺利成为家族的接班人,但只要凭借着跟刘耀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想必也足够让他在仕途之上顺风顺水,轻轻松松谋取到一份不错的官职,从此尽享人间的荣华富贵。
等到那时,功成名就、平步青云岂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吗?
就在此时,只见郭嘉一边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一边悠悠地睁开双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张开嘴巴,缓缓说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带着一丝丝的慵懒之意。
\"士燮大人如今已然接近古稀之年了啊,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身子骨是否依旧如往昔那般硬朗呢?还有您膝下的诸位公子,想必个个都称得上是人中龙凤、才华横溢之辈吧?\"郭嘉面带微笑,眼神中流露出好奇之色,似乎真的很想知道关于士燮一家的情况。
听到郭嘉这番话,士燮之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他坦然地回答道:\"郭大人或许有所不知,我家父亲虽然年岁渐长,但身体状况却是相当不错。
平日里,他常常以那位南越武王赵陀作为自己的楷模。要知道,那赵陀可是活到了一百多岁高龄,并且在岭南一带称雄长达八十余年之久!正因如此,家父对于如何能够延年益寿这件事情一直有着浓厚的兴趣呢。
不过嘛……说到家里的其他兄弟们,唉......实在是有些不成器啊!他们整日里只晓得沉迷于那些声色犬马之事,对于天下间的大事根本就是不闻不问。\"
说罢,士燮之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之情。
郭嘉听闻此言,眼中锐利的光芒愈发炽烈,他紧紧盯着刘耀,步步紧逼地追问道:
“士家治理交州多年,不仅勤勉于农耕之事,还能悉心安抚百姓,确实立下了不世之功。但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些,如今这交州治下,具体的百姓人口究竟有多少?每年所收取的赋税收入又是怎样一个数目呢?”
刘耀被郭嘉如此凌厉的目光注视着,不禁感到一阵压力袭来。他稍稍沉默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后,缓缓开口回答道:
“自从中原地区战火纷飞、兵连祸结之后,数不胜数的黎民百姓为了躲避战祸,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向南迁徙而来。”
时至今日,仅在交州的户籍记录之上,登记在册的男女百姓人数,就已经突破了五十万这个庞大的数字。然而,那些分散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百越部落,他们的数量众多,而且具有很强的流动性,想要确切地统计出他们的具体数目,实在是困难重重啊!
另外,交州这片土地,紧邻着广袤无垠的南海之滨,这里的物产堪称极其丰富多样。无论是优质的木材、珍贵的兽皮,还是璀璨夺目的珍珠等等物品,无一不是本地独具特色的特产。
再加上此地蕴藏着种类繁多、琳琅满目的各种矿产资源,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所以尽管这里的土地相比其他地方略显贫瘠一些,但凭借着这些得天独厚的优势条件,每年所征收上来的赋税收入却是相当可观的,着实成为了朝廷财政来源中的重要一笔啊!”
郭嘉听闻此言,目光更加炽热,朝着刘耀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那憨直的少年不经意间,已将交州的概况和盘托出,所述情形与罗网先前的粗略估算竟是八九不离十。
在中军大帐之中,刘耀以满腔热忱设宴款待,特地命人取出尘封多年的美酒,频频举杯相劝,言语间巧妙周旋,不动声色地探问起交州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务。
士祉本就是个贪恋杯中之物的性情中人,几盏醇香美酒下肚,话匣子便再也关不住,从交州的军事布局、政治格局到民生百态,一股脑儿地倾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