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国与麟国的战事已经过去一年,边境多次传来战败的消息。
随着城池接连失守,霎时间国内难民四起,疫病蔓延,起义不断,整个缘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皇昊天立即下令与麟国谈判议和,企图停止战事。
如今京城大街小巷都陷入恐慌之中。
人们为了排解心中恐慌,茶馆、酒馆成为了他们主要的聚集地。
然而,他们自以为是在为国担忧,实则在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
就比如在街道上的一处小酒馆里,一群人聚成一团,他们虽神情各异,但谈话间无不义愤填膺、捶胸顿足。
“都怪那个灾星破坏了缘国气运,要不我们也输得这么惨。”
“我都等了一年了,都没等到他死了的消息,他还真是命大。”
“可不是,上一年太子世子都遇害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不命大谁命大。”
“对了,来缘国谈判的麟国使者是谁?麟国怎么突然要亲自来缘国议和,像往常一样在边境谈不行吗?”
“是啊,如果公孙侍郎他们在就好了,至少可以像赔翼国一样只赔了几千两白银,希望这次还能少赔点。”
“要我说我们赔翼国的还多了,你们不知道公孙侍郎他们跟翼国摄政王勾结吗?”
“你少说点吧,这已经算少了,之前翼国、麟国随口就要几座城池、黄金万两,你怎么不说。”
说话间,一辆华丽的马车声势浩大的驶进京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惹得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麟国使者吗?”
“你看那国徽就知道了,是麟国的国徽。”
“听说来的使者是麟国太子麟七樾。”
“我也听说了,并且我还听说这个太子年纪轻轻,不仅仅才华横溢,相貌还是一等一的好。”
“那也是人家麟国的太子,缘国自太子去世后,太子之位至今依旧空置着”
“我看二皇子就很适合,我就搞不明白皇上究竟在犹豫什么。”
在朝廷上,皇昊天坐在高位上,对公孙宇学说道:“爱卿,姜丞相告病,接待麟国使臣的任务就由你全权负责。”
“臣,遵旨。”
公孙宇学嘴上虽然应承了,但心里是极不愿意。
他不像姜上澄,愿意折腰谄媚麟国使臣。
再加上他怎不知麟国的嘴脸——那简直是贪得无厌、厚颜无耻。
还有,姜上澄那个老狐狸平日里生龙活虎,怎会这么巧在这段时间因病告假?他摆明了就是想推掉这个本该是他的任务。
公孙宇学叹了口气,陷入懊悔之中。
唉~若不是当年与麟国那一战失败了,缘国也不至于落于今日这个局面吗?
在他走神时,一个太监匆忙跑过来,说道:“蠡湖侯,麟国使臣已到。”
“知道了,我等会过去。”
公孙宇学叹了口气,心里依旧不情愿,愤恨甩了甩宽大的衣袖道:“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当他整理衣冠走出宫门时,抬眼往麟国世子的方向看去,就看那一眼过后他怔住了。
他的瞳孔紧缩,心脏剧烈地跳动,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那个人,是她吗?
“蠡湖侯,您怎么了吗?”公孙宇学的下属小声询问道。
公孙宇学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脸色恢复如常,走到麟国世子对面与他应酬,但探究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落在他身旁的那个夫人身上。
小河旁的茶楼里,付欣自从她回来后,就一直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茶,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会跟人说笑的模样。
王婆婆将小芽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小芽,我家小姐她是怎么了,打一会来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小芽也不解,她当时陪老夫人去给姜姐姐他们的衣冠冢扫墓时还挺好的,回来时她就为是老夫人去买桂花糕离开了一会,她就变成这样了。
“你们俩在干嘛?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姜夫人突然冒出,凑近耳朵假装打听道。
王婆婆看到来人,叹了口气道:“姜夫人你可算来了,我家小姐不知为了何事,已经在窗旁坐了许久,上一次她这样还是小少爷离开的时候。”
姜夫人看了眼眉头间满是愁绪的付欣,语气没了之前的欢快,说道:“这样啊,我等会去问问她。”
姜夫人又看向小芽,心疼地说道:“小芽,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自从你接手你姜姐姐留下来的烂摊子你都没好好休息过。”
小芽点头,说道:“没事的干娘,姜姐姐的店铺现在都经营得很好,经营起来不是什么累活。”
姜夫人怜惜地说道:“你这丫头别老硬撑,如今世道艰难哪有什么好做的生意。”
“还有你回浔灵镇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干娘捎个信报个平安啊。”
小芽抱住姜夫人的手臂,撒娇道:“干娘,我知道了,你快去看看老夫人吧。”
她说完离开了姜夫人的怀抱,同时也带着王婆婆一同离开,只留下姜夫人和付欣二人。
姜夫人走到付欣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后问道:“在想什么呢?”
付欣抬眸,无力道:“你来了。”
姜夫人撑着头看向窗外的行人,问道:“你该不会被街头巷尾那些无知的人编排墨儿的话影响到了吧?都一年了,我们听听就好。”
付欣摇头,她可是管理过大家族内宅的人,这些话还不至于影响到她。
她没有回答姜夫人的话,而是感叹道:“换做之前,我都想过我们俩人还有一起喝茶的机会。”
“之前我们啊,只要一见面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姜夫人也受到感染,声音也没有了刚才的洪亮,说道:“是啊,但我们把以前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吵的了。”
“只是最后我的女儿和你的儿子都死了,就连墨儿也上了战场……”
她看向付欣苍白如纸的面容,继续说道:“相对于我,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她伸手紧紧地握着付欣的手,担忧道:“付欣,墨儿还没回来,纤灵没长大,你可要挺住啊!”
付欣一怔,别过脸去,心虚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姜夫人听后低下头,苦笑。
我爹可是闻名天下的“药鬼”,我自幼学习医术,怎会不知你的身体状况。
虽然表面上看你面容血色依旧,身体硬朗,但你的五脏六腑早已被毒药侵蚀。
本来就只剩三四年的寿命,可又因至亲的离别而伤心过度,如今寿命已所剩无几了。
付欣,你这样还没事吗!
究竟是哪个天煞的混蛋,竟然给付欣下这么阴狠的毒。
想到这,姜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忽然间她看见付欣面前桌子上滴落一滴滴的水珠,她不可思议地抬头,惊呼出声:
“付欣,你怎么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付欣哭。
在这之前,她看到付欣哪怕是受到婆婆刁难、公孙宇学的责骂、被人不理解……哪怕是种种不幸,她都鲜少哭过。
如今,她为何平白无故哭了?
付欣悲戚地道:
“我很自责,当年我为什么就没能好好保护子论夫妇俩呢?”
“我悔恨在子论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没能好好保护他、爱他,以至于他临死前都不肯原谅我。”
姜夫人将一条手帕递给她,说道:“擦擦吧,别难过了,子论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他肯定能理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