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她比自己还小2岁,很快又知道了她的住所,然后又知道了她的父母在张家港开了间面店,哥哥嫂嫂在家务农,有个几岁的小侄子。
查理的事她基本不问,她只知道查理是华工刚毕业的大学生,查理喜欢叫她平儿。平儿和同事33合租了一个两室一厅,很老的小区里靠街的房子,六楼,也是顶楼。一梯两户。单元门口贴满了小广告,象风格独特的背景墙。房东在五楼的楼梯口加装了一道铁门,于是六楼的两户人家仿佛独门独院了。铁门大多数时间是开着的,万一偶尔关上了,又没带钥匙的话,就只能下楼打电话或大声地喊了。平儿说了几次让查理配把钥匙,查理都没吱声。
房子是旧了些,但洗衣机、冰箱、热水器这些都配齐了的。平儿的房间只有一张一米五的中床和两个衣柜。木衣柜是房东的,折叠衣柜是平儿自己的,挂满了价格不菲的时装,平儿的生活很俭省,也不能说是节俭,主要是看对谁了。
厨房有个大汤煲。每逢休息时,平儿就会煲上一大渦汤,有时排骨玉米,有时炖老鸭,然后和查理去市场买几个馒头,两人可以吃一天。
年轻人贪玩,身体又恢复的快,总是没个够,每次的缠绵都要拉扯上几回。查理和平儿在房间撕缠累了,也会出去走走,偶尔也会拌拌嘴。有时会有电话进来,平儿总是侧过身子去接。查理会说:“你不用这样。”平儿说:“这是对你的尊重。”查理说:“我当是你客户打来的电话。”平儿嘴角使劲向两边一撇,弯出一个假假的笑容,回道:“不对,是衣食父母。”浅浅的酒窝可以醉人。再严重点的,查理会说:“你应该是你们太平洋的红牌吧!”平儿回道:“没有,我不想太累。”
屋小如舟,春深似海。又是一个相聚的日子。缠绵过后的两人静静地躺着,望着天花板,像是浮在了海面上。老式的窗式空调噪音有点大。“跟你说件事,我怀孕了。”“上次不是提醒你吃药了么?”查理记得有次性急,忘了安全措施。“我吃了的。”“那怎么可能?”“我怎么知道,只可能是你的。”查理沉默了。平儿有些嗔道:“那把孩子生下来再去验。”“我不是这个意思…”“看把你吓得。我检查过了,跟医生订了下周三的手术。”查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没有出声。平儿继续说道:“你要是没时间的话,我叫33陪我去。”“那哪行!”查理回道。
……无痛人流要全身麻醉,虽然是个小手术,还是很琐碎的。手术费里包含了半天的床位费,楼上楼下办完手续,查理在病房静静地等待。平儿的病床很快推了出来,还没苏醒,肥肥大大的病号服,咔白咔白的脸。“哪个是家属,过来帮忙!”护士喊道。
将两张床并排,踩下固定的脚踏,查理用了个公主抱,想将平儿从一张床移到另一张床,不到90斤重的身子,查理平时可以很轻松地抱起,现在却有些吃力,需要护士帮忙托一下才行。接着换下平儿下身的护垫,是医院准备好的,很大块的尿布湿那种,一大块腥红刺入眼帘,查理的心有些颤了。查理不安地坐在床前,望着平儿,乌黑的手感舒爽的秀发,精致的五官,渐渐地,脸上有了些颜色,眼睛也睁开了。“麻药过去了吗,疼吗?”“还没感觉。”
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艳阳天已经暗淡,夜准时地来临,病房里的灯打开了。“我去买点吃的吧。”查理说。“不用了,再过会儿我可以走了。”平儿软绵绵地说。
查理一只手撑开玻璃门,一只手扶着平儿,慢慢地跨了出去。出了医院的围墙,一步一步走进了人潮,繁华的街灯映出两人长长的身影。住院部右转十几米,是个红绿灯路口,再左转十来米有一家沙县小吃。所有的小饭馆摆设都差不多的,几张小台,电视机挂在墙上,谁要看就按摇控器。两人找了位置坐下。“两份乌鸡汤,一个蒸饺,一个炒河粉。”“我不想喝汤。”……“算了,来个白水面吧。”平儿的声音柔弱得像小店厨房里昏沉的灯。街上人来人往,十字路口红灯等候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整整齐齐排成一行,车头灯射出一条条光柱,弥散在夏日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