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新修的住院楼很新,心血管科很干净,一般没有什么血淋淋或者其它爆眼球的场景,但沉寂中肃杀的气氛比其它科室尤甚。
13号床的阿伯晕迷了四天,终于醒了,今早会说自己的名字了,从ICU里转了出来,一家大小都围在病房里,叽叽喳喳。醒是醒了,但半身不遂是大慨率,真不知是不幸还是庆幸。
床边的监护仪还没撤掉,菲力浦IntelliVueMP20,名牌的,发出均匀地滴滴声,生命的计时器能瞬间让人平静,带着闪烁小红点的探头夹住了手指和耳垂,据说当绿色,红色,兰色的波浪线变平时,就是交流电变成直流电的那个波形,仪器会闪灯,蜂鸣器会报警。
宋北受不了那个干净的有些冷酷的消毒水味,独自走了出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翻看手机。周医生拿着CTA片子匆匆走来,“正要找你呢,是个好消息。”语速很快,不停地说道:“只是个中度,堵的不到70,不用介入治疗。”“昨天我还有点担心,如果真的很严重,就确实要做介入,而病人本人不太想做,今天看了结果,我也很高兴。”“是呀,都是两难的决定。”宋北心想,嘴里连声说道:“谢谢你了,周医生。”“今天可以出院了,你等一会儿,我写个住院小结,办好后护士会通知你的。”“谢谢,谢谢你了周医生。”
……接近中午时分,出院手续终于办了出来。从11楼下行,电梯在8楼停了,进来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头发有些泛白,但向后梳得整整齐齐,很精神。两人对望了一下,宋北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这时电话响了。宋北捂着手机一直在听,嗯,啊,了两声,电梯到了一楼,刚好挂了电话。
宋佳在一楼的惠民食堂打饭,宋北将出院手续交给了姐姐,说道:“老爸没什么大问题,单位刚来电话说有点急事,我要先回海宁了。”宋佳心里个气呀,呛了一句:“你们这些大官是不是真的那么忙呀?”宋北回头咧嘴,吐了一下舌头,像个孩子似地笑着做了个鬼脸,匆匆离去。
宋北走出医院,马上买了一张当天广州飞泰国的机票,吩咐司机大亮开吉普车去白云机场与自己会合,然后拦了辆的士回到家中。
宋北的家是在武江边上的一栋三层小楼,当时从别人手上买过来时只是个平房,才花了七万多块钱。宋北把房子推了重建,母亲在这里一直住到了去世。现在只有姐姐和爸爸两个人住,没请保姆,只是请了个钟点工,每天早上买菜过来,做个中餐,再做做卫生,下午两三点钟就走了,不住家的。
姐姐宋佳有过一段婚姻和一个儿子,后来离了婚,儿子判给了前夫。之后一直没有再嫁。听说前夫也没有再娶,都在韶关,大家就这么耗着吧。
院子里种了几尾修竹,砌了小小的假山和葫芦形的鱼池。宋北撒了些麸皮,鱼儿游了过来。这七八条锦鲤是宋北在日本鱼场选的,鱼场有专门的货代走私回来。以前都是中国的品种现在卖回中国,花纹不算比赛级的,一条也要一两千块钱。
宋北用网兜捞去几片落在水面的树叶,弯腰在鱼池边的水龙头洗了个手,回到一楼母亲的房间坐了一会儿。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每次回来,宋北都会在母亲的床前支起一个小折叠床,睡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