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宁,林雁接了自己的妈妈过来,也没请保姆,两个人自己在家带。交通局的房子弟弟住了,幼儿园请了个园长管理,平时已经很少去了。宋北走的太匆忙,也没交待什么,找他的人太多,林雁将家里的电话线拔了,平时就用手机。检察院虽然时不时地还会要求协助调查,但见到这种情况,也不会太为难她了,生活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王菲走后,连云继续着在珠海的打工生活,平平淡淡。这期间,连云断断续续地也谈了一两次恋爱,可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双方就都觉得索然无味,嘎然而止了。
四海升平,火箭上天,谁因丑闻下台,谁众望所归当选,这些都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时光如流星飞逝,苔花凋谢,没有悲喜,一切都已成往事,就像扔在角落的花瓶,想起来了就买束花插进去,想不起来,就当作不存在了。
元旦过了,春节即将来临。星期四,温度19度,阴,东北风2级,相对湿度77,空气优。上午十点半左右,连云去到中医院做理疗,开了七天一个疗程的,这是最后一次。昨晚忽然觉得可以弯腰了,左侧还有些疼,但已改善很多,做完这次后准备让医生再开三付膏药贴一下。
中医院的膏药还是蛮有特点的,不含麝香,不像一般的跌打药膏,麝香味太浓,上班时间根本不好意思贴。门诊在四楼,治疗室两间,门对门地开着。一间房三张床位,中间用布帘隔开。微波炉悬挂在墙上,用来做热包,热敷包里据说有八种中药。护士长坐在门口,一有空就自己做膏药贴,拿把墨刀将土黄色的药泥均匀地抹到胶布上。
隔着布帘,连云趴着,中频治疗仪在工作,隔壁一男一女在聊天。“你的开到40了,我的才20”“是呀。”“一般人开到二十多就太重了。”“我没什么感觉哟。”“可能你那里真的是气血不通。”“我是出车祸,被车子撞的。在住院部住了两个多月了……二十一号出的事。”一个女人柔柔地声音,“我的前胸,后背,这些都骨折了。”“看不太出来。”“脸这里缝了四针。”“不认真看,看不到。”“不认真看看不到是吧?”女人重复了一句,听语气有点开心,接着说道:“还是有点痕迹的……我是骑个单车过马路,没有红绿灯,是斑马线,我看到没车,可能只看了一个方向,然后就啪得一下躺到地上了。”“那你当时昏迷了?”男人问。“我是清醒的。当时就想,诶?我怎么出车祸了呢?我还给家里人打了电话,送到医院时,哪儿都不疼,浑身上下都不疼。我知道自己手断了,骨头都凸出来了,自己看得见的,但是就是不疼。”女人停了一小会儿,接着说:“撞得应该是蛮重的,人应该飞了起来,车头盖都被砸得瘪下去了。送到医院后,医生拉手(正骨)的时候才感觉到疼,痛得要命,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那你住院做理疗这些钱是谁出?”“保险公司出呀……住院这两个月真难受,只能躺着等它自己长好,没什么药的,躺在那里,不能动,背上热得要命,医院的床垫又是皮的。”“没开空调吗?”“开了。”“你可以自己买个布垫子垫上嘛。”“医院让吗?”“应该可以吧。”“你是怎么回事?”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连云的电话响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包放在床头的小柜上,连云抬起头,用左手拉开拉链,摸出手机,放在耳边。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叽哩咕噜地说自己是什么小区物业管理处的,告诉连云,他的房子欠了一年多的物业管理费和水电费,希望他能抽时间处理一下,连云一头雾水,挂断了电话。
一位老阿姨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站在床边,说:“医生,您能快点吗?”
“阿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痛苦的,排队好不好?”护士长头也不抬地回道。
连云重新把头埋进了按摩床的洞洞里。过了四五分钟,治疗仪的蜂鸣器由舒缓地“嘀-----嘀-----”声变成了急促地“嘀-嘀-嘀”。“好了。”护士说。连云抬起头,双手撑着要爬起来。“你侧身起床会好些。”护士说。“好的。谢谢了。”连云坐起身来,站到了地上,提上半掉着的裤子,拉好拉链。出门,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撒了泡尿,走回来坐电梯下楼。
一楼大堂里人满为患,快到十二点了,挂号收费的窗口还排着长龙。取药窗口前有几排长凳,或疏或密地坐满了人。连云想了想,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按刚才的来电号码拨了回去。
“您好,管理处。”电话那端是一个广西口音极重的女人声音。
“请问您是哪里的管理处?”
“青秀山小区管理处呀!”
“哦,不好意思,我叫连云,你们刚才打电话给我是吗?”
“唉呀,连先生您好,您的物业费水电费都欠了一年多了,您家里总是没人,管理处贴了很多次通知了。”
“哦,真的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海宁工作,很少回去,可能之前的托收帐户上忘记存钱了,真的对不起啊!”连云明白了,这是宋北用自己的名字买的房子。
几年前,宋北说是炒股票,向连云借了身份证。那个年代,借身份证开户炒股是很平常的事情,后来身份证就放在宋北那儿了,办了个挂失,自己又补办了一个新版的身份证。再后来好像听宋北提过一次,要用自己的名字买一套房子,连云没在意,以为就是说说,宋北也没再提,现在看来是真的。
赶紧打电话给宋佳。连云是认识宋佳的。读大一时,311宿舍集体去乐昌漂流,连云也凑了进去,回来时在韶关住了一晚,见过宋佳。
宋佳大宋北十岁,那时也刚刚从医学院毕业,还在做规培医生。
……午后,阳光煦暖,连云出差韶关,晚上五点半有其它饭局,明天一早就走,现在时间还不到三点钟,于是打了电话给宋佳。宋北出国后两人通过几次电话,手机里存了两个电话号码,宋佳1,宋佳2,一个是宋佳工作单位的电话号码,一个是私人电话号码,记不清哪个是公哪个是私了,随便摁了一个。
“您好,请问是宋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