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长老在山洞里洗了澡,吃了饭,杨立早把衣服铺在芦苇叶上让长老睡觉。因见空幻坐在火堆旁熬粥,不禁问道:“你还没吃饱?不熄了火睡觉等什么?”空幻笑道:“师父,莫怨我说你,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倒吃饱了,那肥坨自午时出去化斋,到现在不见回来,怕是一时迷了路。等他回来,我等俱睡。他没饭吃,岂不吵闹?”
三宝又道:“你素来看不上她,初时还起歹心要卖他的象牙,怎么如今对他这好?”空幻道:“官向官,民向民,穷人向的是穷人’。”
洞外石动风惊,三宝心慌,以为强盗。空幻道:“不消讲了,是肥坨回来了。”乃对杨立道:“把你未婚妻接进来!”杨立沉脸去了。
肥坨进了洞就嚷嚷道:“快来看,我怀里有条狗。”众人也都爱狗,个个上前观看,只见:
一尺三寸长,全身白又黄。毛湿身更小,闭目口不张。
长老问是哪里捡来的?肥坨只道是化斋路上大水坑里捡的。长老将它裹在布里,贴在怀里温暖。许久方睁开小眼,见了众人如见亲人。左跳跳,右蹦蹦。舔手心,摇尾巴。翻跟斗,打滚儿。闹的众人嘻嘻哈哈,精神倍涨。空幻又给狗儿盛了汤,狗儿“叭叭”的喝了两碗,有些内急,跑到里面洞里撒尿去了。等到要歇息时,那夯货道:“我这草铺怎是湿的?”老和尚道:“这你没怨的,我看那狗儿喝了汤往里去了,我想他是在你铺上撒尿了吧!”说着众人又玩笑一回,也给狗儿铺个草窝,众人就此睡了。
做梦间,众人觉得脚痒。醒后一看,是小奶狗舔脚心。众人俱都起身上路。谁知外面还是下着小雨,山林草木间雾气弥漫。三宝道:“这雨还没下够,虽是小雨,总却妨碍行程。”
空幻道:“早雨晴一日,晚雨到天明’。理就是此了。”
走到一空旷处,雨自停了。太阳也刺破云层,照在万物上。一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那狗儿不知闻到什么气味直往前跑,众人跟上。跟到小河旁,众人惊魂。只见:
一片死狗尸,几处母鸡毛。骨头架子风吹晒,苍蝇蚊子食残余。可怜众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
那狗儿物伤其类,也是悲哀的叫唤。三宝眼流热泪道:“狗儿尚知哭其类,奈我乎?何使人不如狗也?”
长老将鸡犬尸骸掩埋,又走上行程。行不多久,看见一座道观。仰头一看,匾额上写着“清风观”,两个大红柱子有个对联。联曰:
山高藐弹丸,庙小住神仙。
进了门,院子外面都摆放的铁笼子,笼子里尽是鸡狗,有死有活。沙婆先道:“这道士不是炼跌打药的,是个养殖户耶。”里面道士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立即出来观看,一眼看去就看到一个野猿,一个野象。吓得那道士后退几步,被门槛绊倒,翻个脑栽子。三宝忙上前扶起,看那道士打扮:
身不高,人不胖,眼睛一条缝。光着脚,捻着须。披头又散发。满脸灰尘,分不清是人是鬼。只看他身披紫衣八卦服,手顺白毛一拂尘。
三宝温和道:“道公,贫僧乃北龙神洋暨东土大周国武王陛下派往南海普济寺取经的和尚,昨夜下大雨,无奈在山洞过夜。不想今日早晨还是微雨蒙蒙,我贫僧一则早饭未进,二则也来躲雨,望道公收纳。”
道士气傲,见他穿的破烂,知是混饭的,乃斜眼道:“什么和尚?与我甚相干?你莫走错了庙门,敬错了菩萨。”
长老回顾空幻,抖搂手道:“狌儿呀!道公不收,如之奈何?”空幻一把扯住道士,握紧拳头直顶脖颈。道士呼唤不得,嗓子变哑,不得已服了软。教小道童准备斋饭款待,席间,那狗儿闻着饭味,从沙婆衣襟里钻了出来,那道士看的真切,一把将狗儿逮住,就要关到笼子里去。却被沙婆一声怒喝,吓得两手哆嗦,放跑狗儿。
三宝问及鸡犬之事,道士也毫不避讳道:“不敢相欺,小道人自慕黄公、天师以来便一心炼丹,乞愿长生。炼丹一年,爆了我一百八十个炉子。烧了我千担柴,费了我万吨煤。偶有丹丸炼成者,又不敢冒用,所以只好拿鸡犬来试。不想无一成功,尽皆死了。”沙婆因笑道:“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这是一人试道,鸡犬殡天。”
三宝感伤道:“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也不知多少鸡犬被你所害,真是罪过。”
道士狡辩说:“我这都是花钱买的。”
“在哪买的?”
“在简家庄所买。”
那肥坨听说前面有庄子,忙拉着问远不远,道士只说:“不远,只才二十里。”那呆子听完,发现没吃饱,又叫了一桌。吃了饭,三宝、杨立闲着没事,在那道观里随意参观,见了道像也拜拜,全当耍了。
空幻发现后山有处竹林,十分隐秘。正打秋千遣闷。玩的正兴时,不期树下有几个人絮絮叨叨的说话。空幻却躲在密处偷看,只见三个烙铁纹身大汉押着几个女子往山上赶。那女子都封了口,说不出话来。只是几个大汉走困了,坐在竹林下休息。
因那汉子说道:“别往前了,就在此了。你发个信息,让那牛鼻子来吧!”空幻看见一个提砍刀的朝空放了个信号弹,没多会那道士便从山上颠簸下来,与那汉子说起了悄悄话。
汉子道:“最近村里看的紧,没处下手。这三个夜里出来小解,被我兄弟偷来。俱是十一二岁的纯阴货,最是能采阴补阳的。你看这货是真的,价可不能不实啊!”
那道士猥琐,见那三个姑娘标致,先揣弄了一气。阴笑道:“好说!好说!”说罢给了汉子一锭金子。那汉子得了金子,自是高兴,又问:“道爷,试丹的鸡犬还缺么?我兄弟再弄点。”
道士先拿了三件八卦衣给女子穿上,掩人耳目。又不知从哪推来辆独轮车,几个汉子搭手把女子弄上车。而后蹲在车底谈话,道士道:“可恨,今早来了四个和尚避雨化斋,我不肯。那蘑菇头的三花子便打了我几十个巴掌,吃饭间,那象精怀里跑出个狗来,我认得是铁笼逃出的,我本想把狗抓回笼去。偏老和尚心慈,把那阿弥陀佛的经文给我唠叨了一遍。我假意心服,装作好善。答应他放生全部鸡犬,待他赶路时即带走。”
几个汉子咬牙恨道:“什么和尚如此大胆?敢与道爷弄横,要我兄弟出头么?”道士起身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又低下去道:“你等不知,那和尚乃是东土来的唐释子。”
“什么糖柿子,软柿子?”
“我听说那唐释子乃南华真人转世,吃一块肉可得长生。”
“什么?长生?太好了,他们现在何处,待我弟兄做了他,蒸着吃。”几个光膀大汉一拥而上兴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