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清风观师徒中毒 简家庄生人设卡(2 / 2)

假南游 秦七泉 2660 字 7个月前

道士喝退众汉,道:“无知的匹夫,他那徒弟个个凶神恶煞,你们不够吓的。依我的意思,不如先弄死他,再推入炉里,炼出长生丹,那时才能得道升天。”

汉子笑道:“道爷先说他徒弟厉害,杀不得。怎又说弄死他的话?”只听道士小人得志的样子说:“不劳多问,我自有办法。”见道士自信满满,这几个汉子一个个围上前磕头,口称神仙。皆道:“道爷成仙之时,莫忘了我兄弟。”道士哈哈大笑,点头拈须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话说三宝观赏道观已毕,正出门放生鸡犬,看见道士推着独轮车,车上盖着黑布。道士也看见三宝要走,忙放下车,过去客气道:“老师父可要走么?”三宝点头说是,道士悲情道:“前路遥远,多山多水。弟子下山采茶,以求师父一饮,表我道家拥僧爱佛之心。”

三宝心本慈善,又见他说的诚恳,哪有不信的。当下又返回房去,坐待饮茶。道士把独轮车推进后房,把三女子藏入地窖,方出来备茶。

他拿了三个盅子,一个盅里放两个相思豆。这相思豆乃是剧毒之物,人畜吃了,必死无疑。泡好后,端与三宝师徒。三宝全当好意,举杯干了。沙婆杨立也都喝了。三宝起身拜别之际,觉得腹胀难忍,倒在地上叫唤。沙婆更是疼得死去活来,那杨立虽说剧痛万千,丝毫不表露出来。

道士凶相毕露,拿刀来取。空幻欲打杀了他除害,就听天上道:“太圣留情!”空幻定睛一看,只见一位神韵非凡的老神仙乘舟当空。乃合掌道:“尊驾辛苦,不知怎样称呼?”那老神仙道:“我乃泰山老母,因赴鸡足山与伽叶论道。路过此间,知你师徒有难,特留残步与你解难。”

“这道士是?”

“他是护道真人的弟子罗小天!我曾在蟠桃会上欠他师父一个人情。还请太圣看我薄面,留他一命。”空幻道:“我深受人情之苦,不敢不放了!还是玉帝的钱好挣。你们这群神仙成天喝茶看书,东游西荡的就把钱挣了,真是好自在呀!”泰山老母笑道:“这就叫挣钱的不受累,受累的不挣钱。太圣不日就将高坐莲台,将来不也是一样自在?”

不及话完,婆子便忍不住剧痛大喊:“泰山老母,你与他有亲怎的?尽管说个没完,快救我命啊!”泰山老母伸掌,现三粒丸。送与空幻道:“此丸名曰开口顺气丸,乃黑三棱所制。给他们服下,可起死回生。”

空幻拿了药,给他们吃了,果然见他们肚子不疼了,于是师徒谢过泰山老母。

泰山老母带着道士走了,空幻下地窖救出三个女子,女子谢过长老。看见杨立在赶鸡驱狗。女子吃惊道:“这鸡和狗是我们庄上丢的,怎么在这?”空幻道:“小姑娘还做梦呢?还记得你们是怎么来的这?”三个女子回忆一番,恍然大悟,这才知道都是那个恶道士勾结山贼土匪偷盗庄里的鸡犬,还有拐骗少女。

三个女子为谢救命之恩,将长老带到庄上。走过一段山坳地带,见前有木楼搭建,还有人把守。三女认得是故乡,只不知这木楼是何时弄的?三宝问:“这村叫什么村?”三少女异口同声道:“简家庄。”说着就往前飞跑,那些个狗儿也是熟悉的,俱都一群群跑了进去,寻主人去了。

及至三宝近前,众人把门关了。张弓搭弩,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来简家庄干什么?”空幻跳到楼上,喝一杯茶,坐在顶上道:“我们是赶路的和尚,因天晚,在此借宿。怎么你一个百人不足的小村庄也要人把守道口,查的这严,比皇宫大院还气派哩!”

那守门的道:“你等不知,我这庄里有贼人潜入拐卖人口,偷盗牲畜。所以不得不妨也!”三宝道:“列位,你们可是本庄人氏?”那守门的摇头道:“我们不是这庄人,只是受人之邀,在此设岗。”

三宝道:“我们和尚又不犯法,怎的拦着不让过?却不有心欺负我出家人了。”他们也自为难道:“老师父话差了,常言道:‘吃谁的饭,做谁的差’。我等兄弟也知道个好歹,可又不敢造次,违了主家严令。”三宝道:“怎样才能放行?”

那人道:“桌子上有登记簿,你们将姓名来处、去处填上,再由本庄人作保签字,方可放行。”

三宝借了他的笔,在那留名簿上写了名字。三兄弟也跟着写了。正愁无人作保签字时,猛听得前面有人说话。近看时,却是那个被救的女子,路上还跳跃的一条狗儿。你看那姑娘:

笑容满面,得意洋洋。酒泉儿一露,视觉自醉。虽是村姑打扮,却是格外天真。被困还如泪人,得救怎似笑仙。

再看另一个:

头戴方帽,手拄龙头。身上破衣破布,脸面多疤多麻。四肢赤骨无肉,五官僵硬面生悲。

女子引着老爹来到庄口签字作保,师徒方进入庄里。那老汉看见空幻、沙婆模样,吓得左转右转,恨不得转出个洞来。三宝上前抚慰,方才没那么害怕了。

进了简家庄,少不得人来人往,你进我出的。见了空幻、沙婆模样,无不抱头鼠蹿,高声呼救。那春闺少女,青丝孀妇,看见两个俊俏和尚,都笑笑呵呵,以身招引。

进了老汉家,也不分宾主,胡乱坐下。女子先去做饭,老汉与之攀谈。三宝先道:“老人家高姓?福寿几何?”老汉道:“我们这里叫简家庄,我老汉自然姓简。老汉无福,今年六十有三。”

三宝暗思道:“算来我也是有志气的人了,好赖我比他大七岁。也不似他那样有气无力,居家养老。”老汉问道:“大师父贵姓,家住何方?因何至此?”三宝道:“贫僧俗姓张,家在东土。因奉武王敕令于南海求经,一路至此,怎奈光阴易逝,转眼便是黄昏。没奈何,到贵府打扰。”老汉连赞道:“你东土之人真有志气也!”又问空幻道:“高僧何名?”空幻不理,又问一句,还是不理。简老汉不知所措,眼巴巴看长老。三宝道:“老人家不必理他,他向来不知礼数。”

简老汉舒口气,缓和一下,道:“老师父不要怨高徒,是我以貌取人之过,伤了高徒之心。”说着起身就要给空幻下跪,空幻用脚尖将他扶起,嬉笑道:“我是个不受拜的和尚,拜了就短命。”

简老汉也嬉笑道:“不信,你且说出你的名号,看是也不是。”空幻挺身扭腰,吸口气道:“英雄名号来历广,一时也道不尽。先吃了饭,安排他们睡了。那时节若有闲心,我单说与你听。”

老汉笑脸一开,露出几个黑牙。当下摆了桌子,安了凳子,拿了咸菜,抽了六双筷子。问三宝:“老师父喝酒么?”三宝谢而拒之。又问沙婆、杨立,也谢而拒之。转问空幻,空幻道:“这老小子心眼不好,拿酒逼我犯戒。若有敬意,把些馍馍、花卷、烙饼装带上做干粮。”简老汉一面哈腰称是,一面进了厨房准备。

月勾垂钓,星火跳跃。村庄户户灯未灭,务农人家造饭晚。屋内话桑麻,屋外尽犬吠。小院风凉快,满耳闻蟋蟀。

话说那女子做了一大桌菜,有凉有热。都摆在桌上吃,空幻因热,没吃两口就热的满头冒汗,如洗头一般。乃道:“老儿,贵庄是什么时节,黑夜还这热?”

简老汉话未出口,沙婆脱口道:“今日是小暑了。”简老汉吃惊而夸道:“这位婆婆真是了得,怎么就知道是小暑?”众人皆投以惊异目光,沙婆尴尬一笑道:“老施主不知,师父师兄也不知么?”

说着打开行李箱,拿出神蓂灵草,只见草茎红六,结荚有四。三宝恍然大悟道:“为师倒忘了,这神蓂灵草是众仙娥所赠,说是计时以用。我一路上只知天黑天亮,不曾在意时间。”空幻道:“人是活的,时是死的。管什么春秋冬夏,热了就找凉快地,冷了就钻热炕头。老儿,把饭桌抬到院子里去吃,闷在家里倒像是蒸包子哩!”

简老汉招呼姑娘把桌子抬到院子外的葡萄架下。果然晚风习习,十分清爽。空心见饭菜丰富,筷子也不用,端起一碗面汤干了,又抓了几张煎饼,还抱了一盘黄瓜。手里的、怀里的,这吃一口,那嚼一下。须臾间就吃的零零散散了。

简老汉一看吃光了饭,不禁难过起来。空幻笑道:“出息,吃了你多少,倒气成恁样?”女子也是一脸忧愁。不知女子为何忧愁,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