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淡然一笑道:“咱们大明的文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皮子越来越浅了,眼光也只有眼巴前儿的三寸长短,所以这大明的事情是越办越糊涂,这些老爷们还一个个咬着死理儿不放,生怕出了个异类把他们给比下去,所以大明现在学术也好,时政也好,都没了活力,而你刚刚这番话,将这种保守的风气体现的淋漓尽致!”
曹世杰闻言顿时一惊,正要再次施礼,小丫头一见二人谈话完全是朱由校主导,生怕自己输了,抢着说道:“曹兄所言乃字字珠玑,你不能因为自己是皇帝,就处处压制曹兄!”
朱由校嗤笑道:“朕虽然是皇帝,但这种就事论事的问对,朕从来是不摆皇帝架子的,朕说曹世杰的话古板、老套,自然有朕的道理,你且听着就是了!”
小丫头被朱由校抢白几句,可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气鼓鼓地看着朱由校,一脸看你能说出什么来的样子。
朱由校也不理会小丫头,看着周围的监生说道:“你们应该也认为曹监生说的有道理,但朕想问你们,漕运劳工加上家眷共三十万人,他们的性命极为重要,但北地千万百姓的性命就不重要吗?我大明地域辽阔,百姓过万万,粮食产量向来是南多北少,漕运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南粮北调,平衡全国的粮食分布,可现在国库空虚,辽东用兵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却不见效果,北地水利年久失修,运河更是时常於堵阻碍漕运,到了冬季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漕运几近停止,北地百姓冻饿交加,朕此时开海禁,利用海路调粮以解北地粮荒,请问诸位这有何不可?”
朱由校这番话说出来,一众监生也面面相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总不能为了漕运三十万人,让北地千万百姓挨饿,如此说来开海禁倒也真的没什么,现在倭寇、漕运都不是问题了,那么再阻止开海禁,似乎也没什么像样的理由了!
但曹世杰却不甘心就此认输,他再次施礼道:“陛下,您刚刚所言都有道理,学生受益匪浅,只是学生认为,开海禁终究是末途,为解一时之难暂时开禁倒也是权宜之计,但若是就此海禁大开,于国于民都是弊大于利,还望陛下三思!”
朱由校问道:“曹监生所言弊大于利,可否详细说明一下,到底彻底开海禁,为什么弊大于利呢?”
曹世杰沉吟片刻说道:“启禀陛下,学生认为开海禁最大的弊端就是海商必然兴起,到时候海商利厚必然引得百姓纷纷投入其中,若是大明百姓都去出海行商了,田地无人耕种,大明国本必将动摇,此乃最大之弊端,也是根本之弊端!”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海商的利润的确丰厚,一船粗瓷从月港出海,运到日本或者朝鲜就可以获的两倍,甚至三倍的利润,如果运到台湾卖给西洋人,利润甚至更高,如果海禁彻底放开,将会有很多人下海行商,到时候我大明只要用瓷器、丝绸、茶叶就能换取无尽的财富,就算皇家也会组织船队出海,赚取巨额的利润,有了这些财富大明可以建军事,令我大明天兵器甲犀利,横扫天下万邦,也可以兴水利,让天下田亩不再受天灾困扰,更可以办义学,让万民百姓都可受圣人教化,朝廷更会出资赡养鳏寡孤独,不再让世间有饥寒交迫之人,那时岂不是就成了圣人口中的天下大同?”
“陛下万万不可!”虽然那些监生被杨烁描绘的美好蓝图忽悠的神魂颠倒,杨涟却被朱由校的话吓的目瞪口呆,他反应过来立即跪倒在地,语音颤抖地疾呼道:“陛下开海纵然有万般好处,可皇家介入海商实在是有失国体,此事万万不行,臣望陛下三思啊!”
朱由校扶起杨涟,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杨大人也实在太大惊小怪了,皇家出海也不是没有先例,当年成祖就多次派船出海,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涟心道:“成祖时郑和七下西洋,内廷太监权势滔天,如今这位又要开海,内廷势力岂不是又要强盛起来?这件事可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的,可是皇上今天一番长篇大论,已经把开海的好处讲的天花乱坠,如果一味反对倒是落人口实了,再者这些监生已经把我列入奸臣之中,之前的事情暂且不说,如今皇上要办好事我再反对,这些不明就里的监生,岂不是更要说我是奸臣了?看来此事还要找人仔细商议一番,就算方阁老再怎么顺着皇上,让内廷崛起也不是他愿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