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四叶草的味道 梦心溪 16781 字 12个月前

“好了,可以睁开了。”

“离草,看见了吗?”祝雅林那好听的声音萦绕在离草耳畔。

离草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可眼前一片黑暗,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但眼前依然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心里正奇怪,忽然间,离草手上一松,是祝雅林放开了握着她的手。一阵风从身边飘过,离草顿时感觉仿佛一个人掉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雅林学……雅林!”离草试着小声的喊道,他走了吗?这无尽的黑暗让她心慌,陌生让她感到不安,摸索着小心地走了两步,脚下很平坦,软软的,原来还是在沙滩上,只是远离了大海,没有了海浪声。

离草的身体有些颤抖,她呼唤着祝雅林的名字,回答她的却只有那无尽的沉寂和无边的黑暗。恐惧不受控制的在心里蔓延,让她感到害怕,有些无助地抱住自己的胳膊,心微冷,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需要光,哪怕一点点,可以温暖她,能让她看清楚要走的方向。

她要在这里等着雅林,他肯定是去拿什么东西去了,他会回来的。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离草紧紧地抱着自己,心越来越冷,她应该要做些什么,他就这样扔下自己走了吗?不,不会的!

黑暗中,一双眼睛柔软地注视着那个慌乱无助中努力地平复着情绪的女孩子。

“离草,看见了吗?”黑暗中祝雅林的声音宛若天籁,依然重复着那句话。离草全身一僵,有些呆愣地转过身来。

烛光中,那修长挺拔的身影,她看见了祝雅林那如樱花般的微笑,灿若三月明媚的阳光般洒下。他的手中拿着一支小小的蜡烛,微弱的烛光照亮了黑暗,沙滩上他的影子形成了一片模糊的阴影。

“离草,你看见了吗?”

离草的眼中迅速聚积了氤氲的水汽,她以为他……

“嗯!我看见了。”离草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透亮。

原来他是在安慰自己,鼓励自己。她应该庆幸,她没要放弃他会回来的信念。他是在告诉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光环吗?不管她曾遭遇过什么,那并不影响它的存在吗?

“离草,你看,全世界的黑暗也不能使一支小蜡烛失去它的光辉。”

“离草,你就是我生命中的蜡烛。”

第八章友谊天长地久

陆氏豪宅外面,公路旁停着一辆银色加长的比亚迪,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见闪亮奢华的车身和车内那个全身充满贵气和冷漠的男人。

管家接完电话,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男人,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夫人让自己平时多注意了解少爷的情况。可自己只要和少爷出来就会感到紧张,更别提是要和少爷说话,了解少爷的想法,少爷那一身高贵冷冽,神圣不可轻犯的气质,无端的让他感到害怕,甚至在他面前都不敢抬起头讲话。

就在管家终于要忍不住,想开口问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夏疏不急不缓的询问声。

“老管家,现在多少时间了?”

“回少爷,10点整。”管家恭敬地回答道,从下午五点少爷接完那个电话,开着车四处转了3个小时,然后让他把车停到这里,都已经在这里整整呆了2个时辰了,少爷一向惜时如金,现在也没有说要来这里做什么,他也不敢多问,不过看少爷的样子好像是在找人,难道陆宅住了少爷要找的人?

管家再次抬手看了看表,带着不安的语气小心地问道: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夫人刚刚又打电话来催了,说杨小姐今天特地过来看您,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夫人的意思是让您早一点回去。”

老管家把话说完,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少爷的回答,见少爷久久的沉默,心急万分,今天回去恐怕免不了又要挨夫人骂了。

夏疏瞭望着漆黑的夜空,看着淹没在黑夜中的陆氏宅院,回想起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里接到的那个电话。

“嘟—嘟—”正在埋头工作的夏疏抬起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电话,修长有力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以此来缓解了一下疲劳带来的不适感,然后才按通了接听键。

“什么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夏疏口中流出。

“总裁您好,陆氏二小姐打来电话,请问要不要帮您接进来?”话机里传来秘书小姐甜美好听的声音。

“接进来!”

夏疏刚提起电话,还未把话筒放到耳边,远远的就听到了陆瑜在那边嘶吼的声音传来。

“夏疏!你就说清楚了,你究竟想怎么样?咱们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弄这么多记者在学校去想要做什么?想要自爆内幕,我想你还没有那么无私伟大吧?今天,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夏疏皱眉,陆瑜兴师问罪、蛮横无礼的语气让他不悦,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哼!你们不喜欢离草,把她从你们家赶出来,这本是你们家里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今儿我是把话说清楚了,离草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姐妹,你们打她一巴掌,无异于就是在我陆瑜脸上狠狠地扇了几巴掌,我不管你夏少爷现在究竟打算要做什么,还有你母亲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可要是离草因此有个什么,在这T市,也不只是你夏家说话才算得了数,我陆家虽不及你夏家,可你也知道,我陆瑜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人。”

“还有,我想夏家与林家的事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更清楚,真要是抖出来只怕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陆瑜冷哼道。

因为上次项链的事,她特地派人去调查了有关离草的生事,尽管离草让她不要去,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不知道未必就是件坏事,可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奇,想知道更多关于离草的事情。

可令她奇怪的是,那些一向自诩在打探消息这块无人能及的组织,这次居然查不到离草亲身父亲是谁,她开始有些怀疑,这下,她更好奇了,猜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秘密。

最后她动用了私家侦探和多方关系,经过多番侦查打探,得到了一个令她震惊万分的消息—离草的父亲居然是曾经那个让警方几度捕获失败,在黑道上赫赫有名头目,因为当年贩卖走私一批军火,消息泄露后下落不明的林枫翌。

令她最吃惊的地方是,当年与林枫翌同伙人名单上居然由她爸爸和夏木易的名字,她没有想到一向表现得清明廉洁的父亲居然会和这件事有关,很显然,这件事最终被他们镇压了下来,林枫翌成了警方最后的逮捕人。

“当年要不是林暖的丈夫,夏家又怎么会有今日?夏家真要做这么绝!非要赶尽杀绝不可!”陆瑜不敢想象,如果这个秘密被外界居心叵测的人知道后,不知道将又会是怎样的一场血雨腥风。而离草无疑成为这个过程中最无辜的人,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陆瑜和夏疏都明白,在他们这个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圈子里,不管在什么时候,利益都是摆在首位的,这样一来免不了就会得罪很多人,结下不少仇家。很多时候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解决矛盾冲突,在做足了表面功夫的同时,也都会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来处理,所以他们如履薄冰,很多时候都会不着痕迹地把最在乎的人掩藏起来,以防被人算计步入雷区。

很显然,暴露离草与夏家关系匪浅的人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夏疏忍着怒气,就在陆瑜打电话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离草今天在学校门口被记者围堵的消息,自从离草走后,他的心仿佛失去了节奏,莫名的感到不安,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没有想到她没有去找林悠,他以为她会和林悠一起回美国。

夏疏耐着性子听完了陆瑜气急败环的指控,才开口冷冷地说道:“陆小姐,麻烦你注意一下和我说话的语气!我不认为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夏疏,你不要太过分……”

夏疏回过头,收回了窗外的视线,睨了一眼旁边冷汗涔涔老管家,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愿意等,就让她等着!”

“还有,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为了方便你给我母亲交待,回去你就说我今天在公司加班不会回去了。”夏疏补充道。

紧绷的下巴显露出夏疏的不悦,管家听到少爷那冷得可以让人发抖的声音,又被道穿了心事,顿时被吓得满头大汗,他知道少爷是最讨厌在背后嚼他舌根子的人。老管家不断地用袖子擦拭着额头,连连称道:“是,是。”

见管家离开,夏疏把车泊到了更靠近路边的地方,这样如果有人回来就可以看得更清楚。突然一阵亮光射照过来,随着一声平缓的刹车声,祝雅林的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强烈的灯光让夏疏的眼睛微闭,眼神不由得一凌,因为陆氏的宅院修建在半山腰,这么晚了很少会有人。待车灯熄灭后,他才重新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环境,一阵风吹过,路面上斑驳的影子微乱。

看清了车上的人,夏疏不由得一怒,见离草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外套走出来,接着一个男人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夏疏微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人。

离草正准备拿下身上的衣服还给祝雅林,祝雅林就上前一把握住了离草有些微凉的手,微笑地说道:“晚上露气很重,有些冷,就这样披着吧!”离草微愣,有些不自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祝雅林也不介意,笑了笑,很自然的为离草紧了紧领上的衣服,不让冷风吹进,又细心的将离草脸颊上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的别到了耳后。

离草有些不习惯这样温柔的祝雅林,有些不自然的把头偏了偏,躲开了祝雅林的手指。心里有些不安,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别开视线,害怕看到祝雅林那太过专注的眼神。她害怕,害怕伤害别人,也怕被别人伤害。

她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在她看来他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了解都算不上,她不明白,祝雅林怎么就能那么确定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傻瓜!你不需要有顾虑,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祝雅林好似看透了离草的想法,再次轻轻的将离草额头上被风吹乱的短发刮到了耳后,出声说道。

离草的心事被人看穿,脸颊微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发现自己现在在祝雅林面前越来越容易紧张了。

“外面风大,快回去吧!要不陆瑜那丫头又要找我闹了。”看出离草的不安,祝雅林出声打趣道。

“嗯!”离草点了点头应道。

看到这一幕,夏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当他看到离草安全回来时,他虽然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感觉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了,他担心有哪个别有用心的记者继续纠缠着她,让她无法应对,夏疏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看来是他该出面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可当他看到祝雅林也从车上下来,她这么晚了才回来,原来是和祝雅林在一起么?

心中迅速的窜起了一股无名火,看着离草披着祝雅林的外衣,祝雅林温柔的为离草紧了紧胸前的衣服的神情,那样亲呢的动作让夏疏的心感到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一般难受。

看着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夏疏紧握方向盘的手指有些泛白。只要一思及到在他满心焦急四处找她时,她正和祝雅林一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卿卿我我的样子的画面,心就开始疼痛。

该死的林离草,她不是说过喜欢自己,甚至爱……么?夏疏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甩了甩头,他是怎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这么在意了!

夏疏脚下踩动油门,准备离去。

“嘎—”一个刹车,带着主人滔天的怒火稳稳地停在了离草脚下,夏疏终是忍不住调转了车的方向,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整个夜空。

祝雅林反射性的揽住离草的双肩快速地闪到一边。祝雅林怒视着打开车门走下来的人,待看清楚是夏疏时,眼里闪过瞬间的诧异,随即恢复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

离草在祝雅林怀里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朦胧的灯光下,她恍若看见了那个深深刻印在她心底的身影,虚幻模糊得有些不真实。

“疏哥……少爷!”离草有些不确定地叫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待看清真的是夏疏时,忙改口叫道。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来做什么?看着夏疏有些冷硬的脸部线条,离草能感觉他在生气,可为什么?

这又让她想到那天煮咖啡的情景,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心冷得有些颤抖,静静的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他与她已经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

夏疏看着亲密地搂在一起的两人,有些生硬的将脸撇到一边,倨傲的下巴微紧,淡淡道:“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见夏疏紧闭着的唇瓣,离草拿开了祝雅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她不希望他看到自己和祝雅林太过亲密的样子,即使是她已经打算放弃。

“雅林,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离草抬起头温柔地看着祝雅林,浅笑着问道。

离草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恳求没有逃过祝雅林的眼睛,尽管它快的让他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很快的就被微笑所替代,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她希望自己离开,心,痛了。祝雅林眼里闪过受伤的神情,却微笑得仿若暗夜里的妖精,轻声答道:“好!”

离草见祝雅林的车呼啸而去,消失在路的尽头,心没有的有丝疼痛,自己伤害到他了吗?可他太过聪明,太过冷静,她只是不想给自己无端的增添困扰罢了!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她害怕受到伤害,在他面前,她仿若透明,在她没有想清楚一些事之前,她不想与祝雅林走得太近。

他对自己体贴的安慰、说过的真诚话语、温柔的样子,都让她感到温暖。那份悸动,那种是曾相识的感觉,那来得总是让她措手不及的感动,说自己没有心动,那是骗人的。

可她不知道,那是爱情吗?而爱情又是什么,她曾一度认为疏哥哥是爱自己的,可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她认为而已。所以当祝雅林对她说“离草,你就是我生命中的蜡烛。”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承诺,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负担不起那承诺的重量。

离草向夏疏走去,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变得脆弱了,仿佛做什么事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唯恐会触到那个让她不敢碰触的地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的敏感如斯了?

微暗的光线,夏疏背对着离草,离草只能看见他坚毅俊朗、如刀削般的侧脸轮廓。那一头火红的发丝依然异常的炫丽,那双幽深如夜空的双眸越发变得深邃难测,让人无法猜透,高挺的鼻梁昭示着冷冷的寒意,让人不敢接近。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夏疏,离草的心微颤,竟有些想哭的冲动。离草试图让自己变得平静些,长袖下的手指收紧,紧握成拳,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变得更淡定些。

“离草,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你的疏哥哥了,你们之间也不再会有任何的交集,你这个傻瓜,你还在紧张什么、期待什么呢?”

“少爷,请问你来找我要谈什么事?”淡淡的询问声全然已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被离草这么一问,夏疏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刚才他原本是打算就这样走开的。但是,不受控制的,看着离草和祝雅林在一起开心的样子,他竟有些嫉妒祝雅林。他知道祝雅林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让自己的妹妹去追求。

尽管他告诫自己,祝雅林只不过是在演戏,他的温柔、他的体贴都是伪装出来的,是想让离草爱上他,然后赢得那个可笑的赌约而已,他笃定以离草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喜欢那种虚假的人的。

可是,看着祝雅林注视着离草那深情的眼神、温柔的神态,他害怕了。祝雅林的演技是那么的逼真,他们从小便认识,他从未看见过祝雅林如此认真的表情,他害怕离草会真的爱上祝雅林。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很豁达,让离草离开这里去美国,和林悠在一起。可是,现在他的心乱了。

“怎么?看到我,似乎很不高兴?还是说被我打扰了你和祝雅林的好事,生气了?”夏疏嘴角微勾,带着嘲讽的口气问道。

“我没有!”离草急切的反驳道。

“原来你的爱也不过如此,前不久还说喜欢我,而现在又和祝雅林纠缠在一起。”夏疏不屑的冷哼道。

“是不是如千叶所说,眼看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进展,就马上转移目标到祝雅林身上了?”

“呵!你的速度还真快,貌似手段也很高明,祝雅林都已经上钩了!”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聪明的女人么!”

离草脸色瞬间惨白,眼睛里闪烁着受伤的泪光,颤抖卷曲的长睫微微掩下,指甲因为太用力的原因而嵌入掌心。她不明白他怎么可以用这么严重的词指控自己,把她想得竟如此的不堪。而且,他们之间算什么呢?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自己,他自己和杨千叶……

“如果夏少爷找我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离草不想再站在这里继续接受他的羞辱,转身朝宅院的大门走去。

“站住!”夏疏带着怒气命令道。

离草不理,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旋身,离草被夏疏抵在了车上。

该死的!她现在就这么讨厌看到自己?讨厌到听自己讲话都变得那么的无法忍受!看着她刚才看着祝雅林消失的路口恋恋不舍的眼神,而对自己却不理不睬的样子,夏疏强压在心中的怒火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解释!

冰冷的泪水沿着离草的脸颊蔓延进领口,脖子上冰冰凉凉的,离草才蓦然间意识到自己哭了。她是怎么了,最近是变得越来越爱哭了,说好不再流泪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如泉水般往外涌。

离草不敢看夏疏的眼睛,低着头,不想让夏疏看见自己的眼泪,一只手装着不经意间擦了擦脸颊,一只手用力想拨开夏疏的手,死命地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她的脆弱。

她害怕从别人眼中看到嘲讽的眼神或者是同情的意味,不!那些是她最不需要的。

即使自己的心被伤到底,成灰了,没有了,那也是她一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记得在别墅客厅,她都已经说得很清楚,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她已经试着学会放弃,试着学会习惯,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

他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刺伤自己,用这样难听的话说自己,是想要证明他对自己是有多么大的影响力么?呵!他这又是何必?明明不喜欢自己,看见自己与别的男孩子在一起却又怒气冲天,霸道的不准自己和别人在一起。

他心里一定在嘲笑自己对不对?很得意是不是?嘲笑她的傻,嘲笑她还会为他的一句话而泣不成声,泪流不止。离草有些痛恨,既痛恨自己的无能,又恨夏疏这无理取闹的举动,让她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又泛起了涟漪。

“看着我,说话!”看着她拼命地想逃离自己的样子,夏疏双手有些用力的扣住离草的双肩,使离草无法动弹,两眼直直地看着她的脸,他要她看着自己说话。

待看到一张满脸泪痕,细长微卷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的脸,夏疏充斥着怒火的双眼闪过一丝慌乱与悔意。不,不是,他说的并不是真的就是他想的那样,他只是太生气,生气她与祝雅林竟走得如此之近,有些口不择言而已,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话也许真的有些过了,夏疏也只是紧闭着唇瓣,静默地看着离草。

他似乎还在固执的等待着离草的解释,可他似乎忘记了,离草并没有一定要向他解释的必要。

离草流着眼泪不语,见无法挣脱就这样直直地瞪着夏疏,晶莹透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些莫名的东西。

夏疏被离草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冷冷道:“说话!”口气依然生硬的让人生寒。

离草的心中划过一丝寒意,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的人,自己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他竟是如此霸道的一个男人。看着他强烈隐忍着什么,不耐烦的对自己怒吼的样子。他这又是何必,不喜欢自己又不放自己离开。离草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幅度,道:

“你想要让我说什么?”冰冷的声音昭示着离草的愤怒,她已不再是夏家的女佣,他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她当真以为,没有夏家,她就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她会向他证明,没有夏家,她也会活的很好。

她受够了夏家带给她的压抑,受够了他对自己冷漠无常的态度,受够了夏雪那睥睨一切的傲慢,受够了王梦雪带给她的恶梦,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以后,她将只会依靠自己。

夏疏听着离草毫无起伏的声音,心里划过一丝不安,离草从未用过如此冷淡的声音与他讲话,相对于这冷漠的回答,他宁愿看见离草对自己不满,生气不说话的样子。随着离草越发平静,淡漠下来的眼神,夏疏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真的失去了。

夏疏心慌了,尽管离草被他固定在怀里,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陌生感还是灼伤了他。夏疏看着离草的脸慢慢靠近,一双如苍穹般深邃的眼睛紧紧地锁住离草的双眸,试图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找到哪怕一丝的情绪,慢慢的,慢慢的向她靠近,直到他们之间只隔有一指宽的距离。

微凉的气息喷洒在了离草的脸上,灼烧了她白皙的肌肤,如此近的距离,他们几乎可以看见对方光滑如丝的脸上细细小小的毛孔。

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谁也不向谁妥协。

静默,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对不起!”一声轻叹,一张孤傲紧闭的唇瓣中逸出了这几个字。

离草心中一震,他向自己道歉!那个总是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人居然会道歉!

他果真是变了,变得自己再也看不懂了。离草的有些复杂地看着夏疏,天气这么冷,他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她是不是可以以为,他是在特意等自己,他是因为什么事情不放心自己?还是别的神么?那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位置的。

又是一阵寂静。

夜风拂乱了静寂的夜晚,树梢被拨弄得沙沙作响,零乱斑驳的影子打映在马路上摇曳不停,正如此刻离草凌乱的心。随着夏疏越来越靠近的脸,离草的心跳乱了节奏,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夏疏灼热的气息和微乱的呼吸。

他,他是想吻自己吗?

“疏—原来你在这里,让人家好等。”一声娇爹,一个曼妙的身姿带着一阵香气风姿卓越地从远处走来。

“原来你知道我在这里有住宅,还特意在这里等我啊?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杨千叶上前勾着夏疏的手臂娇笑着说到,不着痕迹地站在了夏疏与离草的中间。

离草因杨千叶调笑的话语全身一颤,心像被一把闪耀着锋芒的利刃狠狠的划开,汩汩的向外流着黑色发腥的血液,原来自己又自作多情了,是么?林离草啊林离草,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可笑的人么?离草勾起了唇瓣,眼睛瞥向别处,眼眶里闪动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夏疏冷冷的看了一眼黏在自己身上的杨千叶,皱了皱眉头,他对这女人的忍耐已快到极限了。

杨千叶好像没有看见夏疏那可以冻死人的目光,一只手依然紧搂着夏疏的胳膊不放,另一只手朝远处的人挥了挥,“雅林,谢谢你送我回来啊!”

夏疏见离草的脸颊惨白的吓人,僵直生硬地站在哪里,心下明白她可能是误会了自己,快速的拨开了杨千叶的手,开口正准备解释,却在见到祝雅林挂着那招牌式的笑容走向自己时,卡在喉咙的话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祝雅林径直走过夏疏来到了离草身边,干净修长的手指抚上了离草白皙的面颊,一点一点仿佛很用心地擦拭着离草的泪水。温柔地说道:“如果你早知道夏疏会欺负你,就不会急着撵走我了对不对?”

祝雅林在离草耳旁低喃,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亲呢得像情人间的耳语。

祝雅林看着泪流满面的离草,她似乎总是会为那个人哭,她让他心痛了。

祝雅林微笑着,亲密地搂住了离草的双肩,问道:“和夏少爷谈完了吗?”离草怔怔地看着眼前笑得满脸温柔的祝雅林,他的眼中流动着些许的冰冷,有掩饰不住的愤怒和受伤。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肩上吃痛,离草微微皱眉,祝雅林看似随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渐渐用力收拢,他弄痛她了。

见离草的皱眉的样子,祝雅林缓缓地松开了力道。他痛了,他也想让她痛,可见她吃痛的表情,他还是不忍,还是不舍。

离草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祝雅林,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仿若梦境。那个被遗漏在记忆深处,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男孩子,那隐忍的表情,受伤了还佯装不在乎的神情,似曾相识,都是那么的熟悉。

记忆在搜索,回放,一些零碎的画面,有什么东西在脑海萦绕,回旋。

初春的大地,如茵一片,密密柔柔的阳光洒满了公园的草坪,栅栏里郁郁葱葱的长满了各种杂草,微风吹过,一阵摇曳。

“祝雅林,你走,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再也不理你了,哼!你去找你的子语妹妹吧!”离草气呼呼的推开了身边的男孩子,脸颊通红,跺了跺脚,冷哼着向草地跑去,加入到了另外几个小朋友中去。

草坪上,几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跪坐在地上有些兴奋正仔细寻找着什么,都想着早上的那堂课。

“同学们,有谁听说过四叶草吗?”

老师的问题一出,同学们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

“我知道。”一个小女孩把手骄傲的高高的举起,妈妈给她讲故事时有说过。

“四叶草是夏娃从天国伊甸园带到大地上的,有四片叶子,是幸运的象征。

它的第一片叶子代表真爱……

它的第二片叶子代表健康……

它的第三片叶子代表名誉……

它的第四片叶子代表财富……

它代表着幸福。

传说中只要拥有一棵属于自己的四叶草就会得到幸福。”

离草有些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整间教室里,虽然她现在还是不懂那棵有着四片叶子的草代表的东西有什么重要,但看着老师满意的笑容和同学们惊讶的表情,她觉得很开心,她又可以回去在妈妈面前好好的炫耀一番了。

也许她还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可她希望幸福。

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离草坐下,“嗯,那同学们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幸福就是我现在能够拥有很多的芭比娃娃。”

“幸福是好吃的冰激凌。”

“幸福是我妈妈能放学来接我。”

“……”

一群小伙伴在地上寻找着四片叶子的影子。

“三片叶子的……”

“还是三片叶子的……”

“四片叶子的!”一个男孩子惊呼。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翻滚着扭成一团,好像在争执着什么。

“那是我找到的,不许抢!”

“……”

离草在草地上打着滚,快速地从几个小孩子中间爬出来。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瞄了瞄旁边的盒子,回头看了一眼手脚并用打成一团的小伙伴们,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偷偷抿嘴一笑。

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迅速的伸出手将那盒子揣进兜里,一溜烟的跑了。

“离草偷走了四叶草!”

“离草偷走了四叶草!”一个小女孩大声嚷嚷着朝离草追去。

一个踉跄,离草摔了个结实,满嘴都是泥土的味道。正准备爬起来,几个小伙伴上前一把又把她按倒在地,使劲地拽着她的手。

“你居然想偷走我的幸运草,拿出来!”

“不给,不给!”离草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盒子赖皮的压在身下。

又是一场四叶草的争夺战,一阵手忙脚乱,离草被他们压在身下,头昏脑胀,差点喘不过气来,却还是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盒子。

站在远处的祝雅林终于忍不住,向那群为了争夺一根没用的破草,打得不可开交的人走了过来。真是可笑之极,什么四叶草的传说,也只有这群愚蠢的傻瓜才会相信。一把拎开压在离草身上的人,从离草手中用力抠出那个盒子,毫不犹豫的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朝不远处的湖扔去。

小伙伴们一个个都向着那盒子坠落的方向跑去,那盒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夺目得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直直地坠落在了湖中心处,平静的湖面顿时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小伙伴们站在湖边,看着它渐渐的沉入湖底,直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不约而同地发出“啊”的一声,偷偷地瞪着那个仍他们盒子的罪魁祸首,敢怒不敢言,然后纷纷离去。

离草愣愣地看着一哄而散的伙伴们和早已恢复平静的湖面,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沾满泥土的双手用力地扯着祝雅林的衣服,对祝雅林又打又踢,带着哭音朝祝雅林吼道:

“我讨厌你,谁叫你回来的?你为什么要扔我的东西,你太可恶了,你赔我,赔我的东西来。”

祝雅林看着眼前哭着闹着,对自己又踢又打的离草,他真的很不明白,不就是一棵不起眼的叶子吗?真有那么重要!值得她那么拼命去抢?

“那盒子我没扔!”祝雅林拉开离草缠打在自己身上的双手,毫无表情地说道。他刚刚扔的是他随手在地上捡的一块石头,也只有这群傻瓜才会相信木质的盒子也能沉入湖底。

祝雅林摊开手,阳光下,那黑色的盒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零星的泛着光芒,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

祝雅林见离草一直这样看着自己,不由得轻笑出声,对离草调侃道:“怎么,才一会不见,离草就这么想我了?”

见离草不回答,祝雅林继续道:“难不成真的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那要不要先试用一下,说不定这个魅力四射的真命天子就是离草的白马王子呢?”

那看似调侃的玩笑,又看似真心表白的话语,漫不经心中的语气中带着的些许期待,祝雅林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只为不想让别人察觉到他自己内心的狂烈的情感。

他们似乎很相似,都骄傲得令人心疼。

离草拉下了祝雅林握在自己肩上的双手,紧紧地握在手里,微笑了。这一刻,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眼前这个总是以微笑掩饰一切的人真的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离草交握着祝雅林的手,眼中闪动着某些坚定的东西,笑道:“好,可是我的试用期很长,而且还没有工资,不知道魅力四射的你还愿不愿意屈尊留下?”

祝雅林被离草握着的手划过一丝颤抖,伏在离草耳边道:“我愿意,而且永远不会过期。”他没有说,即使过期,一样有效,无意间瞥了一眼旁边的夏疏,既使输掉所有。

听到祝雅林与林离草的话,杨千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被旁边散发出的一阵阵冷冽的寒气所冻住,嘴角的笑容僵住,她疑惑地抬起头,他是在因为他们的话而生气吗?可为什么?

杨千叶看了看祝雅林又看了看离草,随即明白。杨千叶以为夏疏生气是因为担心夏雪会因此伤心。出口叹道:“有些人啊,还真把自个当回事,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像只什么似的四处招惹,以为自己是只蝴蝶,其实就一只苍蝇,到头来,人家赶都来不急。”

杨千叶状似很无奈的说到,祝雅林那开玩笑的话,她到是不甚在意,在鸿远学院祝雅林是出了名的风流与多情,他对林离草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兴趣罢了。

“哐当!”陆氏大门的锁从里面被打开,刺耳的铁门相击的声顷刻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陆瑜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在后台看了那么久,也该她出场了。

“汪汪……汪汪”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一个箭步奔了出来朝杨千叶冲去,杨千叶被这突如其来的莫名物体吓得尖叫不停。陆瑜嘴角勾笑用手捂着,貌似很困的样子慵懒地又打了个哈欠,哀怨地看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夏疏身上,娇声娇气地喝道“闭嘴,吵死啦!这么晚了,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

听到一向野蛮不羁的陆瑜故作娇爹的声音,不由得让在场的人全身发颤,头皮发麻,难以忍受。她这撒娇的功力与杨千叶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离草看着陆瑜,嘴角忍不住上翘,她的卧室离这里这么远,墙壁又是采用高强度纯隔音材料做成,她不认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大的可以把她从睡梦中抽离出来。这女的似乎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总让人摸不着头脑,却莫名的让她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我说夏少爷这夜深露重的,你不在好好在家里陪你未来的娇妻,在我这宅院外面一呆就是几个小时,这是……?我陆瑜虽说也是天生丽质,但夏少爷也不应该对我……”陆瑜睨了一眼旁边被小爱差点绊倒在地的杨千叶,看着夏疏故作羞红了脸,满目清纯地问道,还暧昧的故意停了停。

离草瞬间呆愣,心中百转千回,陆瑜是在告诉自己,他是来找自己的。

夏疏眼神微凌,打量着眼前的陆瑜,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他是应该佩服她临危不乱,乐观潇洒的气度?还是应该嘲笑她盲目乐观的愚蠢?

他敢断定,陆瑜早就知道离草和祝雅林在一起,她故意打电话给自己,算准了自己不会不理,故意让自己看到离草与祝雅林暧昧不清的样子,乐得在一旁看戏。夏疏眼神微冷,陆瑜就真的不怕,她应该很清楚,陆氏集团每况愈下,即将亏空、面临倒闭的原因。

“小爱!”陆瑜出声正准备唤回拼命咬着杨千叶裙子不放的小爱,听见小爱一声惨叫。

“碰—”的一声,杨千叶一脚踢飞了缠绕在自己脚边的蝴蝶犬。

“汪汪……咕咕……”

一团白色的球状物体从众人脚边飞过,痛苦地叫着在地上滚了好远才停下,估计杨千叶削尖的高跟鞋让小爱吃痛不已,只见小爱笨拙地爬起来,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有些哀怨地看着陆瑜。

见小爱不出声,离草心下担心怕是被踢伤了,忙跑过去。祝雅林眼神一凛,陆瑜对这条狗的喜爱他是知道的。

杨千叶心中得意,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小狗,挑衅地看了一眼陆瑜,讥笑道:“陆小姐,你在还得意什么?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你那公司都要破产了,你认为有谁会看上一个即将一无所有的人?”

听到杨千叶的话,离草查看小爱的手一滞,心中一颤,陆氏即将宣告破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瑜嘴角的笑意不减,只是眼中多了些冰冷,笑着低下头痞皮地走到杨千叶前面,伏在杨千叶耳畔小声地说道:“杨小姐,你信不信?就算是一无所有的我,也可以让你万劫不复?”那魄人的气势让杨千叶止不住往后退一步,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陆瑜上前一步,伏在她耳边继续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天在郊外你派来想怎么着我的人已全部被捕了。你也知道,这事一旦不小心曝光,这后果……”

杨千叶听到陆瑜的话,脸色一片惨白,顿时感到一阵恐惧,那群人怎么还没有离开?这事是她大意了,竟没有想到陆瑜早有防备,就等着抓住她的把柄。见杨千叶被自己的话吓住,陆瑜转过头看着祝雅林,又用她那可以爹死人的声音道:

“雅林哥哥,过两天我和离草到你家去玩好不好?”

祝雅林怔住,打心底他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虽说她从来不承认有他这个哥哥。以前因为母亲的关系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希望陆瑜可以回去看看母亲,她都不理睬,现在她居然主动要去。

“当然,随时欢迎。”祝雅林笑道,平静的声线里有丝颤抖。

听到祝雅林的回答,陆瑜看着天边无尽的黑夜微笑了,希望还来得及。离草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今天在墓场陆瑜对她母亲的态度还历历在目。陆瑜为什么突然之间……还有她的笑容让离草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陆瑜走到夏疏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夏少爷,记得我说过,你会后悔的。”这轻轻的恍若叹息的声音在夏疏耳畔回荡,就像是一个诅咒,让他禁不住皱紧了眉头。

陆瑜见小爱依然趴在地上看着自己,将手食指弯曲放在嘴边响亮的吹出了一声。听到这声音,小爱“腾”的从地上跳起,甩着尾巴欢快地跑到了陆瑜脚下,早已没有了刚才恹恹的样子。

离草微愣,敢情这狗刚才是装的,跟她主人一样腹黑。

“走了离草,困死了,回去睡觉。”陆瑜拉过还在发愣的离草朝大门走去,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T市的冬天来得总是很早,门外的青石阶梯上冻结了层层的薄冰,凋零的树枝上挂满了冰雕,陆氏宅院的后花园里也布满了白色透明的冰棍,灰白的天空中飞起了雪花,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落沫尽泥土,再也找不到痕迹。

室外,寒气逼人;室内,温暖舒适。

离草来到窗边,慢慢的卷起了窗帘,顿感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寒冷中夹杂着些许的清爽。转身看了看把自己斜放在沙发、头靠在落枕上闭目养神的陆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自从那天晚上陆瑜一反常态的说要去祝雅林家,也没有反驳杨千叶嘲讽的话语后,离草心中的不安就越来越强烈,她旁敲侧击地问过陆瑜,却又被她把话题一下子绕了过去。

离草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她不愿意告诉自己自有她的原因,只是陆瑜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忧伤,给她带来一种飘渺得随时会离去错觉,让她觉得惶恐。

“离草,等雪下大沉积后,我们去玩场雪仗吧!很久没有玩了,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碰过那玩意儿。”陆瑜好似能感受到离草投放到自己身上不安的目光,开口说道。

“好啊,我也好久没有玩过了,不过想想都觉得好冷啊!”离草听到陆瑜的建议,笑着答到,难得下这么一场大雪。

“困了,就回房去睡吧!”离草拿起毯子盖在陆瑜身上,心中升起了一种难言的触动。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最珍惜的,那便是陆瑜给她的那份厚重的友谊了,和她在一起,她的心在不安的同时也会变得沉静。这几天她想了很多问题,从小时候开始对夏疏的依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演变成的迷恋;在懵懂不知的童年祝雅林留下的美好,那份被遗忘的悸动……爱情这东西太微妙了,而她的生活不应该只由那微妙漂浮的东西组成。

“离草,刚才我接到学校小杨太打来的电话。”陆瑜顿了顿继续道:“说你替她设计的服装稿平平无奇,没有亮点,让她很失望。”

“嗯。”离草走到沙发上坐下,抚摸着爬在陆瑜脚上酣睡的小爱,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道,有亮点那才叫奇怪,她本不喜爱服装设计这一行行业,当初选修它也只不过是为了补充自己在礼仪课上,服装色彩搭配的不足,要不是那小杨太逼着,非要让她拿几张稿子出来,她都懒得动笔。

离草还真想问一下小杨太太,要在一个自己毫无兴趣、谈不上丝毫喜爱的东西上,带着应付态度的心理,在自己没有投入任何热情、没有注入任何汗水、更没有对它疯狂迷恋、追逐后沉淀下来的睿智的情况下,她就能像她一样设计出风靡全球的服饰?那她也太看得起她了!相比于服装设计,她到更感兴趣于营养学这块,从小与食物打交道,在夏家的时候她就对食物有所研究。

“离草,我们规划合开一家餐厅怎么样?”陆瑜睁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离草,一改先前平淡的声音兴奋地说道。

“装潢格调由你设计,这方面你比我强,你出技术,我出资金,由你来打理,五五分成,亏了算我的。”陆瑜一本正经地道,她知道离草会很感兴趣。

听了陆瑜的话,离草轻笑,哪有她那样做生意的。

“这样跟别人做生意,早晚亏死你!”离草咒道。

“呵!那就这样定了。”陆瑜含笑道。

离草原以为开餐厅的事是两人玩笑时随口说说而已,毕竟要筹划经营一个饭店并不是一个只懂得一点饮食方面的东西就行了的,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陆瑜却一直把它放在了心里,甚至在她们还没有开这个玩笑以前。

“离草,我又饿了。”陆瑜突然用手捂着肚子,可伶兮兮地看着离草说道。

“好,我先去给你下一点面条。”

“不,我要喝上次你煲的那种汤。”陆瑜看着离草奈皮地说道。

离草无奈地指了指冰箱,这突如其来的冰冻,给T市带来了严重的灾难,路面也都结了冰,严重影响了交通,学校也不得不放假几天,她们都没有出门,又住在半山腰,连送菜的都不愿意上来?冰箱里的食物早就扫空了,那还有新鲜的蔬菜来煲汤。

“我们后院有一块地,那上面种了很多菜,你去看一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捂着肚子陆瑜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稀奇似的献宝地说道,那还是很久以前一个被她吓跑的园丁种的。

目送离草离开的背影,陆瑜再也忍不住从沙发上滑了下来,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早已没有了刚才和离草调笑的神情,眼睛痛苦地微闭着。

陆瑜跌跌撞撞地走到茶几旁,身旁的椅子被撞得歪倒在一旁,跪坐在地上急切地打开了最底层的抽屉,慌乱的翻找着什么,一个盒子“啪”的掉了出来,陆瑜手指颤抖地从地上捡起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倒出了两粒药放进嘴里。

从睡梦中惊醒的小爱好像被陆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过度,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爬到了陆瑜旁边,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吃过药的陆瑜很快地恢复了正常,看着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小爱,亲呢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声音有些微弱地笑道:“小家伙,以后你怕是要跟着你离草姐姐了。”

陆瑜收拾好东西把抽屉合上,摆好椅子,确定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后,起身向阳台走去。一把推开了看向后院的天窗,带着旋的冷风夹杂着飘飞的雪花迎面铺来,陆瑜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从天窗望出去,雪映得后院微白,没有她想象中的银装素裹,茫茫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积雪沉淀,却也很美,陆瑜嘴角微翘,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陆瑜披上外衣,来到了屋顶,这里可以看见那块种菜的地。陆瑜见离草带着一顶红色的帽子,拿着一把刀弯着腰,手指翻开积雪在地上仔细地寻找着,然后蹲在地上摘下菜放进框里,好像那冻得通红的双手不是她的,那认真的表情让陆瑜想到了夏疏生日前离草练习做蛋糕的事。

那时她觉得离草那样的行为很白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岂是一个蛋糕可以唤回来的?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变了,反而觉得离草那时这样做应该是很开心的,能在心底处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无怨无悔付出的人是幸福的,不管那个人是谁?亲人,朋友,情人……都好。

陆瑜微笑地看着在雪地中摘菜的离草,此刻,那个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陆氏二小姐隐没在了白雪中。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

陆瑜还没有回来,手机打不通,办公室的电话也打不通,离草的心微紧,自从上午陆瑜接到一个电话离开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啪!”离草大力地关掉电视放下遥控板,顿时屋内漆黑一片,离草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打开灯,一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手脚一片冰凉,看着白色的雪花隐隐约约的从窗外飘过,大脑处于空白阶段,离草还没有从刚才看到的那则新闻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那声音仿佛还徘徊在耳畔。

“陆氏集团大公子陆寒宇不久前涉嫌挪用公款罪名成立,现畏罪潜逃,不知所踪,警方正在全力缉拿追捕。陆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时期,前景堪忧,引起股市大幅度动荡,陆氏二小姐伸称会尽快圆满解决此事。”T市记者报道。

离草心里一片震惊,怎么会这样?陆氏大公子陆寒宇携带公款逃跑了?!那陆氏集团该怎么办?陆瑜该怎么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二少爷会做出这样的事。

“咕咕……咕咕……”小爱嘴里含着一个东西在离草的裤脚下来回亲呢地蹭着。

“小爱,别闹了,这会儿我没心情和你玩。”离草弯下身拍了拍小爱的头。

“咚咚……咚咚”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从小爱嘴里落了出来,在地板上滚动了几圈后就滚进了沙发的一个小缝里,小爱在后面紧追不舍,伸出爪子见还是够不着,嘴里发出不满的“汪汪”声。

离草见此叹了口气,起身打开灯,搬开沙发捡起了地上的小瓶子,准备还给小爱,不经意间扫过那个白色的瓶子上的标签,瞬间呆愣,电光火石之间回想起陆瑜这几天有些奇怪的行径,只觉得心惊肉跳,全身冰凉,脸色瞬间惨白,这药……不,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扣扣……扣扣……”

陆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离草,开一下门,我忘了带钥匙。”

离草慌乱地将那个小瓶子藏进包里向门边跑去,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让陆瑜发现自己的异样,却发现自己握在门柄上的手都在颤抖,一思及自己的猜测,放在门把上的手指不禁自然的卷曲成拳,无法自已,难受得红了眼眶。

“林离草,快开门!你丫的磨磨蹭蹭的在干嘛呢?”陆瑜见离草大半天都没有打开门,火大的骂道。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不好意思,刚刚在厨房没有听到你敲门的声音,你还没吃饭吧,饭菜我都热着呢?我去给你端出来。”离草打开门低着头,都没有敢看陆瑜一眼就噼里啪啦急急忙忙说完后朝厨房走去。

陆瑜换好鞋走进屋来,狐疑地看了一眼离草匆忙离去的背影,也没做多想,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满脸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离草替陆瑜盛了一碗她喜欢喝的汤,有些食不知味地嚼着口中的饭菜,心中有太多疑问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离草,陆氏正式宣告破产了。”陆瑜喝了一口汤淡淡地向离草说道,就像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冷似的,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感情。

“陆瑜……”离草轻声唤着,心里乱成一团,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没事,反正也不愁吃不愁穿的。再说,那些东西我也厌倦了!”

“你煮的汤真是越来越好喝了,我还要。”陆瑜见离草不说话,一口气喝完了汤,把空碗递给了她,有些撒娇地说道。又看了一眼离草,貌似她比她这个从此以后变得一穷二白的正主都感到悲伤。

大雪一连下了几天才停,翌日,阳光终于透过厚重的云层普照在了大地上,冰雪开始消融,丝丝缕缕的寒意侵入后,气温开始回升,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冰雪过后的大地显得特别的透明纯净。

“陆瑜!起床吃早餐了。”离草摆好了早餐来到卧室,叫着把头紧紧地埋在大床里,严实的几乎看不到头发丝的陆瑜。

“起床了!还睡!吃完早饭,你不是要去祝雅林家吗?”见陆瑜不理自己。离草侧身坐在床上坏笑了一下,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进了被窝里,恶作剧的捏住陆瑜的鼻子,另一只手放在耳旁,防备着陆瑜起床时的魔音穿刺。

果不其然,不消半秒钟。

“啊—啊—”尖锐的嗓音几乎可以震破外面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积冰,陆瑜用力的拍掉了离草的手,顶着个鸡窝头一骨碌坐了起来。

离草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弄醒,满脸煞气,有着严重起床气的女人,偷笑着一溜烟消失在了门口。

看着离草逃跑时矫捷的动作,女高音二世终于发飙了。

“林离草,有种你别跑,该死的!”

“你这杀千刀的,别让我逮到。”

“……”

陆瑜那高分贝的谩骂声充斥着整栋楼。

离草早已习惯了这种状况,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种相同的戏码,离草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猛地喝了一口,坐在沙发上掩嘴轻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那女人,自己这会儿是千万不能惹的,等她骂完后自然就没事了。她没有想到,原来生病了的人吼起人来也可以这么大声,离草不在意的用手抹了抹脸,陆瑜向自己隐瞒了她的病,难道真的是没有办法医治了吗?

离草噙着泪仰头看着天花板,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杯子,她不相信,不相信。

“我耳朵都被你震聋了,还不快点,我先吃了!”离草清了清喉咙,朝楼上故作很生气的喊道。

等到离草们吃完饭,收拾完东西出门时,太阳带着丝丝的暖意已正挂在了头顶。

“陆瑜,我们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给祝雅林,就这样去,会不会太冒昧了一点?”离草坐上车边系好安全带边问着旁边的陆瑜,一想到祝雅林的母亲,那个温婉得看不出本来的脾气的女人,离草莫名的有些紧张。

“不用,她要是不欢迎,咱们马上打道回府。”陆瑜开着车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她去看那个女人,并不代表她就原谅了那个女人带给她的伤害,她只不过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罢了。

车平稳缓慢地向祝家驶去。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