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螓憬然回忆着:“一个月前我被焉耆人绑进地窖,后来他们又将我转移了地方,就也没与她待多久但记忆犹新。后来的事就是你从史瘳手中救下我时所看到的那样。”
他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又问了个本不会拿出来说的问题:“你知她被焉耆人关入地窖其中原由吗?”
李熙螓微微点头,她知道但不知是不是实情,据说焉耆人丑陋不堪的面容,不易容便不能见人便是这位焉耆妃子的杰作。
“她损害了焉耆百姓的利益,才会因此受到日复一日地拷问,他们目的为的就是得到一样东西,那就是解去脸上丑陋的解药,她执意不说,也终成今日这番模样。”
他自小便没有爷娘,虽面上不显,心底却总觉得缺失了一块似的,如今有了娘的所有消息,却令他觉得荒唐。
“兴许,答案没有你了解的那样简单呢?”李熙螓淡淡道。
他笑谑一声,随后敞露心扉道:“幼时不识字时总误以为那‘契’便是被丢‘弃’的意思,后来识字,纵使阅览群书也读不懂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寓意,时间长了便没甚在意了。”
她没想到龙契对她没有任何避讳的说这么多。龙契似乎将心底最深的秘密告诉她了。
一旁的琥珀也早已不知何时,就已经识趣且悄不声息地躲到一边没有继续听了。
她便仰头,细想了想道:“名字未必要有什么寓意,正以我的名字来说,我便一直觉得没什么寓意,‘熙螓’,不就是有温暖光照下的鸣虫?后来阿爷告诉我,‘螓’周而复始生命顽强,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之前的认知都是错谬的。我觉得既然已随着生命起始,有了这个名,那便是最好的寓意,何必执意于当时寓意如何?”
月色下,龙契身影轮廓大而笼罩住了她,听她这番言论,不禁垂睫对着她默默勾起了唇角。
李熙螓指了指他手中的簪子,“不过这些簪子样式奇特,倒挺像把钥匙。”
龙契看着手中的簪子,这么一说的确有些相似,遂道:“她现在从地窖上来了,等养好病……也有许多话要问她,可现在却又连一句都忘了。”
他隐约觉得这把簪子是个关键……
李熙螓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一个男子愿意将心底的秘密展露他人眼前,必然是非常信任面前之人的,即便目的是想从中获取一丝安慰。
宰相被灭门,而他自小便生长于相府,又该何去何从?铁打的人也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否则憋闷在心里该多难受,故而才会猛然间透露那么多,她亦不过静静倾耳听他倾诉,无须多言便是。
但是他却蓦然清澈平静地注视着她,而她呆呆望着天幕,不时才发觉他竟不言语了。
倏然发觉,两人之间莫名氤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似乎除了聒噪的虫鸣,就是二人气息声。
怪不得琥珀要躲开,原来这一幕如此令人心慌魄乱。
她轻轻吭了一声,打破平静,“郎君上次说去荒山寻找宰相及夫人的尸骨,可寻着了?”
她想着待此事过去,也该去相夫人坟头瞧瞧,上上香,毕竟之前颇受她照顾。
“我姑母没死。”龙契轻声道,“几个兄弟除了大郎,其余子弟都健在。”
李熙螓微微瞠目,一时说不出话来。
惨死的人哪怕减少几个那也是好消息,“所以这次迁都,相夫人去了哪?”
龙契道:“就在寨里。”
她点点头,“那我也该去看看她。”
二人说了许久,李熙螓已经有些许困倦,遽然温暖的感觉袭来,李熙螓忽然饧眼看去才知是龙契凑近,给她搭上了外袍。
她恢复了一丝清明,忙将外袍褪下来还给他,“天色好晚了,我该去歇了,你也早些歇息。”
说罢,李熙螓便对着正在门边打瞌睡的琥珀提醒了句,就立马进了屋里去。
龙契看着她屋里房门合拢灯烛熄灭,低头睨着手里的簪子,心中疑虑蔓延,他亦不一会儿便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