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闻了闻，看色泽和质地立马认出那是鱼胶。

李熙螓为打消阿嬷疑虑，将鱼胶稍作加热后均匀涂于全脸，拿着假面对着铜镜贴上了脸去，轻按缓拈下在阿嬷惊异之下全然换了个模样。

她粲然露出笑靥，一颦一笑十分真切。

“怎么样还能认出我吗？”

阿嬷怔愣着摇摇头，还凑近看了看，严丝合缝，竟没有丝毫破绽。

“公主这副尊容，的确难以认出，但是……”

“但是什么？”李熙螓很想知道阿嬷能看出什么端倪，或还有什么顾虑。

阿嬷如实道：“我是最了解公主的，公主仪态万方，又有独特的气韵，像我这般的熟悉人很容易一眼就认出公主身影。就怕身影一模一样，而面容不同，引人起疑。现在不少人知道那焉耆人会易容的消息！”

这倒是提醒了她，“对于非常熟悉我的人，能通过身形和仪态就能认出我。”

阿嬷点点头。

“你说的对，若不必要的时间被熟人起疑，会对自己的行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她蹙眉思忖着，“但是办法总是有的！”

阿嬷焦着心，正想叫她别去冒险，却被她声音打断：

“不如阿嬷现在教我如何改变仪态，我尽量将以往的习惯抛诸脑后，久而久之，或许能做到不让熟人认出来？”

阿嬷汗颜，她从未违过公主的命令，可唯独这次，她想抗令。

“阿嬷！”李熙螓挽她的手臂，依靠在她肩膀，像普通小娘子靠在自家祖母肩头一般，循循善诱，“无论复仇与否，我答应阿嬷，我会将自身安危放在先头，绝不会轻易做以身犯险之事。”

“我的公主，这又何尝不是以身犯险之事？”阿嬷眼睛湿润，声音发颤。

“可我必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救阿弟于水火。阿爷不能白死，那个贼人不能没有半点阻力就如此轻松地攫夺了大唐江山！”李熙螓握着阿嬷的手，不知不觉脸上又溜下一道温热的水线，她后知后觉地拭去。

“这个法子就必须由我这么做！”她目色坚定。

阿嬷沉默良久，唯有听从她的安排。

教她将一些标志性的动作改了。

比如昂首挺胸改为含首屈背，乃至行坐卧，还有说话语言习惯，咬文断字摒弃以前的口音……

这相当于教一个人重新开始走路，却不能按以往的方式走，时时刻刻‘忘记’习惯，谨记在心就是一门需要攻克的难题。

至于说话，她虽会说长安官话，却是身在洛阳多年的，耳濡目染也会些洛阳的地方语言，这个难不倒她。

“阿嬷，这件事我只先与你说，你暂且保密，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李熙螓恳切道。

阿嬷贴实牢靠，是庄子里的支柱更是她的支柱了，日后必然得上能与李熙螓支应，下能管理好一众丫鬟们，以便遇事不慌临难不恐。

待与阿嬷沟通好一切事宜，阿嬷就已默默垂目隐去眼中酸红，关门退出去了。

李熙螓坐于镜前，对着这陌生的面容又出了神，她边卸掉面具，边构思着这几日需要进宫的事宜。

届时她可扮作流民去应招侍女职位，先混进宫。

待混入洛阳宫，只要不暴露自己必然需要长久周旋于内廷，哪怕时间再恒久，她也得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来。

若成功迈进第一步，第二步则是想法子监察哪些是拥护阿弟的忠臣，哪些是谄媚朱温奴颜婢膝的奸臣。

朱温没有立刻推翻朝政，自立为帝，说明他还是有些忌惮一部分忠臣和虎视眈眈的各地藩王，以及天下百姓的议论和讨伐。

牵一发则动全身，有了立场才有胜算！

第三步步，尽力阻止朱温残害幼帝，以及尽力收集一切对朱温不利的证据，若有朝一日他推翻唐朝自立朝代，她能立即向天下征集能人异士，讨伐推翻朱温！

无论能做好哪一步，都是将局面力挽狂澜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