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剑寒点头,抬起明亮的眼睛看向他,“哥哥,紫翠真的很好。以前不得已,那么以后,希望哥哥待她好点。”
拿着墨条在方型砚台里的一滴水珠上按着慢慢研磨,平静低声说着,“我知道。”
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任剑寒,“弟弟,以后只打算从商吗?”
任剑寒摇头,“爹爹想让我考取功名,我也有这想法,也已经在读书。但是有时却想放弃。经商呢,我也不行。跟着学了几天,感觉甚是吃力。”
“弟弟是不爱寒窗苦读吗?看着也不太像啊?”荣齐聪又低头砚墨。
“不是不爱,是因为于荣。”
见荣齐聪忙着不回话,又接着说,“于荣她,让我不愿意面对很多事情。”
“我知道妹妹配不上你。”荣齐聪接着说,“可是人总要越过越好才对。弟弟你就说,若不是因为于荣,你想干些什么?”
任剑寒低声弱气的答“我不知道。”
“可对医术感兴趣?”
“我都行,若是于荣不这般蛮横无理。学什么都可以。”任剑寒偷瞄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又接着说,“我也是愿意入仕途的。”
“那至明天起,你去医馆帮我称个药。也可以抽空看书写字。若能考个一官半职的,哥哥也能沾点你的福气。”荣齐聪扫视他一眼,“至于我妹妹,她若是一直欺负你,我会让她离开你。”
任剑寒沉下脸,“我们都已经成亲了,爹爹娘亲还特意拉我去家里祠堂,教导我尽快让于荣怀上孩子,延续香火。我不敢忤逆。”
荣齐聪停下手中活计,抬头看着他问,“你一点都不爱于荣吗?”
任剑寒避开他的眼神,“弟弟不懂爱。只知道责怪担当。既娶了她,定会负责她这一生。”
荣齐聪浅笑坏问,“下一世,还要不要娶她?”
任剑寒直接扭脸向左,避开他,“下一世,不想再来人间了。”
荣齐聪继续低头砚墨。
“你们房事可契合?”
任剑寒一下子羞涩的红了脸,低语“哥哥怎么问起这个?”
“不用不自在,哥哥是郎中,这些并不是不可启齿的。”
任剑寒点点头,“多谢哥哥关心,还好。”
“年轻,不要过度。亏了根本可就无法补偿了。”
看着他说得如此心平气和,任剑寒也不觉尴尬了。
“我知道了,多谢哥哥提点。”
砚好墨,推至一边,又拿出纸张,择一毛笔,沾着墨。
门突然开了,于荣直冲进来,口里说着,“哥哥,听说家里来了个比你还美艳百倍的男子,把那女人给抱走了。”
荣齐聪把毛笔搁在笔置上,起身冷看着于荣,叱责,“于荣,谁准你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于荣想不到哥哥突然这般生气。想着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从小到大,她一直这样,也从来没有人怪过她啊?
“不敲门又不是什么大错,哥哥不要自己娘子被人抱走,火气就往别人身上乱发。那个女人走了更好,省得让我烦。”于荣自顾自说。
“你进门时问的话是对的,不是听说,是真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荣齐聪压着火。
于荣走近他问,“那我的正牌准嫂嫂呢?哥哥不寻不要了?”
任剑寒看出哥哥在忍着火气,起身拉着于荣,“我们哥哥已经派人去寻了,你就别再操这些心。”
于荣瞬间来了火气,“你说些什么话?!我的姐姐说是出去玩几天,却是这多日不回来,都已经丢失了!我不该操心吗?!”
荣齐聪冷冷看着于荣,“操心是对的,我比你更着急。妹妹,你本性不坏,为何却如此愚蠢?这一生,可该怎么办?”
于荣不解,直盯着荣齐聪发问,“什么怎么办?我这一生很好,夫君待我也好。”又去揽着任剑寒的腰,蹭着他问,“是吧?夫君。”
任剑寒木纳着点头。
荣齐聪发愁得紧,妹妹太傻!这个世上还只有这么一个傻至亲。
越想越心乱。转身坐下,提起笔,笔尖刚触到纸,却是心烦的写不下去了。
“于荣出去。”
于荣揽着任剑寒撒娇,“我才不出去,除非带上夫君一起出去。”
给荣齐聪惹不耐烦了,“都出去!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于荣拉着任剑寒走,任剑寒不走,“于荣你先出去,哥哥还有话对我说。”
于荣硬是拉扯,“我不。”
二人就这样在荣齐聪身边来回拉扯着,纠结不下。
荣齐聪开口,“弟弟你出去,关好房门不准偷听。”
任剑寒顿了顿,“好吧。”
任剑寒出去,关好房门。
于荣来到刚才任剑坐的位子坐下,看着哥哥正写着的字,好奇的问,“哥哥,你在写什么?”
刚落笔一个字,被于荣这样问,抬头看看于荣,不忍心再写,放好笔。
“妹妹,你对爹娘有恨吗?”
于荣眼神冷厉的看着他“你猜呢?”
荣齐聪点头,“定是有的吧?”转看向她,“于荣你可知道?爹爹他很不容易?过得很苦。娘亲更是可怜。”
于荣垂下眼皮,“他们过得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自然关你的事!他们只是为了让你能平安活下去,不敢惹到母亲,哪怕母亲去后,也不敢惹到姐姐。”荣齐聪伤心起来。
“我没被他们养着,惹到了又能怎样?”于荣问。
“于荣,你可知姐姐手下有多少能人?贴身大丫鬟一个,丫鬟四个,老妈子两个个,干杂活的丫鬟三十多个,男仆二十多。”荣齐聪细说着。
“姐姐丫鬟仆人多,又怎么样?”
“他们遍布荣府,任何一个都是眼线。你要知道,母亲郑晚晚只准爹爹一生爱她一人。不能移情。爹爹娘亲别说在一起好好的说话了,连互相看一眼都有可能是大罪。”讲到此处荣齐聪更是心疼。
“爹爹还会怕女儿不成?”于荣不解。
“姐姐手下武林高手近七十人,都豢养在荣府。那些人都是当年郑贵妃遍寻武林拿钱买断的死士,守护荣府安全的,一生只忠姐姐一人。爹爹有吗?”荣齐聪盯着她问。
荣齐聪继续讲着,“当然了,姐姐怎么可能会命人伤害爹爹呢?但是娘亲和我们就保证不了了。”
于荣点点头,转而又问“这些又关我什么事?”
“娘亲有了我之后,母亲不准娘亲和爹爹再行云雨之事,可是他们没有听话,让娘亲怀了你,若不把怀孕娘亲秘密送走,偷偷生下你,养在他处。你说贵妃的亲妹妹,有没有权力处死一个妾室?”荣齐聪耐心的向于荣分析着。希望她以后要懂事。
于荣眼底顿生寒凉,“我本不该来这世上的。”
“妹妹说得也没错,爹爹是郎中,悄悄处掉娘亲腹中之子,不是难事。但是他没忍心下手,想让你活下去。父女连心,你并不是母家无人疼爱。”
于荣低头,“我知道了。”
“我五岁,也就是你三岁多那年,母亲去世。与爹爹立下约法三章。现在还在爹爹书房收存。其中一条,女儿荣惜玉,为荣府主事,妾室和庶子女皆由惜玉任意打杀和处置。”
于荣震惊了,“姐姐的权力也忒大了吧?”
荣齐聪接着说“你的存在,对姐姐来说,就是爹爹背叛母亲的证据。不要说姐姐当时还不到十岁。不提别的丫鬟们,身边那两个老妈子可是母亲的心腹。特留给了姐姐的。所以你不要怨恨娘亲和爹爹不去看你,对你不管不问,也只是表面而已。”
于荣不觉落泪,“我都知道了。”转而又问,“你怕姐姐吗?”
荣齐聪摇头,“你哥哥我,一直很懂事的。他们在世时,我们的娘亲,有人在时,我连姨娘都不敢喊。只在没人时,偷唤娘亲。讨得姐姐欢心,她很是宠爱我。为我高价请来科考文举,诗词歌舞,琴棋书画,礼仪养成等等的私教。对我寄于厚望。她说过,是照着达官贵人栽培我的。我也并不是都爱好的,却只是听话而已。”看向于荣,“所以,妹妹,都不容易。你也要懂事。”
于荣更是不解,“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还怕什么?”
荣齐聪有些不开心了,“怕你对夫君不好,亏欠任家太多。”
“我哪里对他不好?!”于荣抬高声音问。
荣齐聪来了火气,“你对他打随手,骂随意。好在哪里?”
“晚饭在我来书房时都快做好了。这会怕是快凉了。”于荣没办法回答哥哥问话。
荣齐聪起身,“家里不会有冷菜的。去吃饭。”